第4章：（上）
地窖的霉味混合着血腥和硝烟的气息，浓得化不开。煤油灯昏黄的光线在土墙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亚裔男子——代号“鹰眼”的保镖，浑身浴血，半跪在地上，用卫星电话低声汇报着，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对林霄那神鬼莫测手段的深深敬畏。地上，那位身份尊贵的白人富豪肯特先生呼吸平稳，面色红润，仿佛刚才濒死的胆囊炎穿孔只是一场噩梦。
林霄瘫在冰冷的墙角，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透了残破的手术衣。连续两台“隔空手术”，尤其是第二台复杂的胆囊炎穿孔修复，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精神。新手福利赋予的手部精密操作稳定性如同退潮般消失，指尖细微的颤抖重新出现。更可怕的是，脊椎断裂处那深入骨髓的神经灼痛，如同苏醒的毒蛇，再次疯狂啃噬着他的意志。失血带来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
他死死“盯”着脑海中那幽蓝色的系统界面，上面冰冷的数字如同催命符：
【宿主：林霄】
【状态：高位截瘫（t4-t6脊髓全断），中度颅脑损伤（意识模糊），多处复合创伤（重度污染），生命体征：极度虚弱（持续恶化）。】
【当前L（生命货币）：￥0元（现金）。】
【生命维持效果剩余：0分钟。】
【警告：失血性休克风险极高！生命倒计时：启动！预估存活时间：17分32秒！】
十七分钟！十七分钟后，他将因失血过多而彻底陷入昏迷，直至死亡！
而他的“财富”——那高达十五亿人民币的手术债务（肯特先生），以及王瘸子和哮喘儿童家属的债务，此刻对他而言，如同废纸！系统规则冰冷无情：L只能通过收取手术费现金获得！他无法用这些债务来支付自己的治疗费！
绝望如同冰冷的铁钳，再次扼住了他的咽喉。
“林医生，”鹰眼结束了通话，站起身，尽管身上带伤，姿态却恢复了之前的冷峻，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肯特先生的情况已经稳定。我们老板对您的手段…叹为观止。一亿美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兑换成等值人民币现金，就在外面的车上。”他指了指地窖入口，“另外，老板让我转告您，他很欣赏您掀桌子的勇气。那张账单…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发送到了全球所有目标邮箱。现在，外面…恐怕已经天翻地覆了。”
林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疲惫而冰冷的笑意。天翻地覆？这正是他想要的！他要让沈旭的伪善面具被彻底撕碎！让那建立在无数冤魂和谎言上的医疗帝国暴露在阳光下！但前提是…他得活着看到那一天！
“钱…”林霄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现金…给我…一百块…人民币…零钱…旧钞…现在！”
鹰眼眉头紧锁。又是这个匪夷所思的要求！一亿美金都给了，还要一百块零钱？但他不敢多问，见识过林霄的疯狂和诡异，他只能照办。他转身钻出地窖，片刻后返回，手里拿着一小叠皱巴巴、明显是刚从附近贫民手里“换”来的十元、二十元零钱，甚至还有几张一块的纸币。
“只有这些零钱…总共八十七块。”鹰眼将钱递过来。
林霄伸出颤抖的手接过。冰冷的、带着陌生人汗渍和泥污的纸币入手。他立刻在脑中下令：【确认收取！L入账！】
【检测到宿主收取现金：￥87元（符合L特征）。】
【L入账成功！当前L总额：￥87元。】
【支付‘基础生命维持（维持至手术开始）’ - 基础费用：￥500,000元 → 需支付L：￥50元。是否支付？】
支付！立刻支付！
【支付成功！生命维持启动：细胞活性激发剂注入！】
嗡！
熟悉的暖流再次涌遍全身，强行驱散了冰冷的死亡阴影。林霄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又买来了一个小时的生命。代价是，L只剩下37元。
【生命倒计时暂停！生命体征暂时稳定！倒计时将在60分钟后继续。】
【新债务生成：基础费￥50元（由本次支付产生）。偿还倒计时：48小时。逾期利息：日息100%（复利）。】
五十元！四十八小时！林霄的心没有丝毫轻松。这就像一个无底洞，他必须不断进行手术，不断收取现金L，才能填平自己生命的窟窿！而每一次手术，都会产生新的、天文数字的系统债务，挂在那无力支付的“客户”头上！
他的目光扫过地窖里昏迷的肯特先生、惊恐蜷缩的王瘸子、以及眼神锐利的鹰眼。这些人，都不是他可持续的“L来源”。肯特背景太深，动不得。王瘸子已经榨干。鹰眼…是麻烦。
贫民窟！只有贫民窟那无数挣扎在死亡线上的贫民，才是他源源不断的“生命货币”来源！但如何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支付”手术费？一亿？五千万？那是天方夜谭！
必须找到规则漏洞！必须！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同在手术台上面对最复杂的病例，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疯狂地剖析着那冰冷而残酷的系统规则：
规则1：手术成功率强制100%。
规则2：单台手术收费 = 基础医疗费用 x 万倍起。
规则3：支付方式无限制，宿主可自行裁定‘支付者归属权’及‘支付方式性质’。
规则4：L（生命货币）仅能通过宿主执行系统手术，向‘支付者’收取手术费现金获得。
规则5：L仅能用于支付宿主自身伤势治疗及生命维持相关系统费用（按万倍前基础费折算）。
规则6：L不可储蓄！不可转移！不可用于宿主自身生存需求以外的任何交易！
规则7：L流失（被掠夺、交易等），将触发‘生命等价回收’程序（回收额度=流失L等值基础费x倍）。
他的思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字里行间反复扫描。支付方式无限制…自行裁定支付者归属权…支付方式性质…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绝望的心海！
支付者归属权…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把手术费的债务…转移到别人头上？而不是必须由接受手术的人或其关联人承担？
支付方式性质…是不是意味着…“免费”…也可以是一种支付方式？只要他…林霄…作为宿主…认可这种“免费”的性质？
那么…如果他宣布免费手术！不收患者一分钱现金！但将这台“免费”手术所产生的、高达数千万甚至上亿的系统债务…通过“自行裁定支付者归属权”…强行指定给…沈旭？！
这个念头让林霄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
赌！这是一场惊天豪赌！赌系统对“支付方式性质”的判定足够宽泛！赌“自行裁定支付者归属权”可以如此操作！赌沈旭…会被这凭空出现的、来自无数贫民的、天文数字的债务彻底压垮！
如果赌赢了…他不仅能获得源源不断的L（因为免费手术吸引来的患者会带来现金“捐赠”或“供奉”，这些钱只要符合L特征就能被他收取），还能用沈旭的“钱”（债务）来支付自己的治疗费！更能在贫民窟建立起一个对抗沈旭的堡垒！
如果赌输了…规则反噬…他可能瞬间被系统抹杀！
但…他还有选择吗？等死？还是赌一把？
林霄猛地睁开眼！眼底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火焰！他看向鹰眼，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告诉你的老板…我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能容纳很多病人的地方！就在贫民窟！现在！立刻！安排！”
鹰眼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可以。贫民窟深处有一个废弃的旧教堂，地方够大，稍微清理一下就能用。我马上安排人去办。”
“还有！”林霄的目光转向地上如同死狗般的王瘸子，“把他…拖出去！告诉外面的人…我林霄…从今天起！在贫民窟…免费行医！无论什么病！无论多严重！分文不取！”
“免费？！”鹰眼和王瘸子同时失声惊呼！连地上昏迷的肯特先生似乎都皱了下眉头。
“对！免费！”林霄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告诉所有人！只要还有一口气！抬到我面前！我林霄…免费给他治！百分之百…治好！”
王瘸子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林霄。鹰眼眼中也充满了难以置信。刚刚才收了一亿美金（等值人民币）做手术的人，转眼宣布免费？这唱的是哪一出？
“按他说的做！”卫星电话里，再次传来那个幕后老板低沉而果断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和期待，“我很好奇…这位‘阑尾之神’…下一步要做什么。鹰眼，全力配合！”
“是！”鹰眼不再犹豫，一把抓起瘫软的王瘸子，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出了地窖。
很快，外面传来鹰眼用扩音器放大的、冰冷而清晰的声音，穿透了贫民窟的雨幕和嘈杂：
“所有人听着！林霄医生有令！即日起！于贫民窟废弃教堂！免费行医！无论病症！无论轻重！分文不取！百分之百治愈！只求一口气在！过时不候！”
声音如同投入滚油锅的冷水，瞬间在贫民窟炸开了锅！
“免费？！真的假的？！”
“林霄医生？就是那个…阑尾之神？摸一下就好那个？！”
“分文不取？！百分之百治好？！”
“老天爷开眼了！快去！快去通知老李头！他快不行了！”
“还有张寡妇家的娃！高烧三天了！”
“……”
死寂的贫民窟瞬间沸腾！无数双绝望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如同溺水之人看到了唯一的浮木！脚步声、呼喊声、哭泣声、担架拖动声…如同汹涌的潮水，开始向着废弃教堂的方向汇聚！
地窖内，林霄靠在冰冷的墙上，听着外面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疯狂的弧度。他缓缓抬起颤抖的右手，意念沉入系统，如同在签署一份与魔鬼的契约：
【系统指令：启动‘免费医疗’模式！】
【模式规则设定：】
1. 对所有接受手术的患者，免除一切现金手术费用（即不收取L）。
2. 免除现金费用产生的手术债务（即系统强制收费部分），其‘支付者归属权’由宿主林霄全权裁定。
3. 裁定规则：所有因‘免费医疗’模式产生的手术债务，其最终支付责任方，强制指定为——沈旭（Shen xu）！
【是否确认设定？】
林霄的意识如同最锋利的刀，狠狠斩下：【确认！强制执行！】
嗡——！
幽蓝色的系统界面剧烈闪烁了一下，仿佛承受了某种巨大的规则冲击！数秒之后，一行全新的、带着诡异暗金色泽的文字缓缓浮现：
【‘免费医疗’模式激活！】
【债务转移规则绑定生效！】
【所有模式内手术产生之系统强制收费债务，‘支付者归属权’已锁定：沈旭（Shen xu）。】
【特别提示：债务转移仅代表支付责任归属，不影响宿主收取L规则（宿主仍可通过其他方式获取符合L特征之现金）。】
【警告：此模式存在极高规则冲突风险！请宿主谨慎使用！】
成功了！
林霄的心脏狂跳！他赌赢了第一步！系统认可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债务转移！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守在旁边的鹰眼低吼：“背我…去教堂！”
废弃的圣玛利亚教堂，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庄严。彩绘玻璃破碎不堪，圣母像蒙着厚厚的灰尘，长椅歪倒，地面坑洼。但此刻，这里却成了贫民窟唯一的希望之地！
鹰眼背着林霄踏入教堂大门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教堂里早已挤满了人！黑压压一片！老人、孩子、妇女、壮年…有的躺在门板上，有的被人搀扶着，有的蜷缩在角落…咳嗽声、呻吟声、哭泣声、祈祷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疾病、贫穷和绝望的气息。但当他们看到鹰眼背上那个穿着残破白大褂的身影时，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了！无数道目光，如同聚光灯般，死死聚焦在林霄身上！那目光里，有怀疑，有恐惧，但更多的是…近乎狂热的期盼！
“林医生！是林医生！”
“神医来了！救救我们吧！”
“菩萨保佑！林医生显灵了！”
“……”
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让开一条通道。鹰眼将林霄放在教堂最前方，一个稍微清理过的、用破木板临时搭成的“手术台”上。说是手术台，其实就是一块稍微平整的木板。
林霄瘫坐在木板上，身体虚弱得几乎坐不稳。他扫视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看着那一张张被病痛折磨得扭曲、被贫穷压垮了脊梁、却在此刻爆发出惊人求生欲的脸。他知道，这些人，就是他活下去的筹码！是他对抗沈旭的武器！也是他…汲取“生命货币”的土壤！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胸腔里所有的力量，声音嘶哑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教堂：
“我…林霄！说话算话！”
“今天！在这里！免费！给你们治病！”
“无论什么病！抬上来！我…当场治！”
“但！有言在先！”
“我的规矩！治好之后！你们…每个人！必须在这份‘自愿医疗确认书’上…按手印！”
他示意鹰眼。鹰眼立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厚厚一叠粗糙的、用劣质纸张打印的文件。文件抬头赫然是：
【自愿接受林霄医生免费医疗确认及债务知情同意书】
文件内容极其简单：
本人xxx，自愿接受林霄医生提供的免费手术治疗。本人确认，手术过程及结果由林霄医生全权负责，本人无需支付任何医疗费用。同时，本人已知晓并同意，因本次免费医疗所产生的、可能存在的、由第三方（沈旭）承担的一切潜在债务纠纷，均与本人无关。
签字（手印）：_________
日期：_________
人群骚动起来。按手印？债务？沈旭？这些词让这些没读过什么书的贫民感到不安和困惑。
“按手印？按了…不会要我们卖身吧？”
“债务？不是免费吗？怎么还有债务？”
“沈旭？那不是…那个大医院的老板吗？跟他有什么关系？”
“……”
质疑声四起。
林霄眼神冰冷，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怕？！怕就滚出去！等死！”
“想活命！想治好病！就按我的规矩来！”
“手印！只是证明你们自愿接受治疗！证明你们知道…治好你们的钱…有人替你们付了！”
“不按！现在就走！别耽误后面的人！”
他的声音如同寒冰，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质疑。在活命面前，一切疑虑都显得微不足道！一个躺在门板上、骨瘦如柴、咳得撕心裂肺的老人挣扎着抬起手：“我…我按！只要能活…让我按什么都行！”
有人带头，人群的疑虑瞬间被求生的渴望淹没！
“我按！”
“我也按！”
“快！给我爸按上！”
“……”
鹰眼立刻组织人手，维持秩序，让家属或患者本人在文件上按下鲜红的手印。一份份粗糙的同意书被迅速收集起来。
林霄看着那些按下的手印，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火焰。每一个手印，都代表着一份转移给沈旭的天价债务！一份他用“免费”换来的、对抗资本的武器！
“第一个！”林霄的声音响起，目光扫过人群，落在一个被母亲抱在怀里、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的婴儿身上，“急性肺炎！抱过来！”
那妇人如同听到圣旨，连滚爬爬地将孩子抱到“手术台”前。
林霄闭上眼，集中精神。幽蓝色的手术引导界面覆盖视野。目标锁定：婴儿肺部感染区域。手术项目：肺部感染灶清除及抗炎修复（简化版）。
他抬起颤抖的右手，隔着虚空，对着婴儿的胸口，轻轻按了下去！
嗡！
无形的能量穿透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