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而言,”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又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信条,“‘看见’需要被看见的人,并试图点燃他们眼中的光,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之一。如果代价是让更多的光有机会亮起,那么……”
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语如同无声的惊雷,在狭小的管道内炸响。
**那么,这代价,我付。**
林晓的呼吸骤然停止,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承认了!他几乎就是明明白白地承认了!
“不行!”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和颤抖,“这不公平!凭什么是你?你救了我们那么多次!你……”
“林晓。”沈砚叫了她的名字,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止意味,“现在讨论由谁付出,没有意义。首要的任务,是抵达教堂,确认‘净化之阵’的真相。或许,事情并非没有转机。”
他再次用“转机”这个词来安抚众人,但这一次,林晓却从他眼中看不到丝毫的侥幸。那更像是一种……为了稳定军心而必要的谎言。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物资上,开始用捡来的炭笔,在一块相对平整的金属板上勾勒简略的路线图。他的动作专注而认真,仿佛即将进行的只是一次普通的探险规划。
然而,林晓却注意到,在他低头勾勒线条的时候,他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脊背,有那么一瞬间,几不可查地**微微松弛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疲惫的姿态,更像是一种……卸下伪装后,流露出的、极其细微的沉重。
这个发现让林晓的心痛得无以复加。他并非没有感觉,他只是将所有的压力、所有的沉重,都死死地压在了那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独自承担。
她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在金属板上画出一条条通往城市中心的、可能布满致命规则的路径。她的双手在身侧悄悄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一定还有办法。**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长。**就算到了最后一步,也一定有别的办法!我不能……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
夜色(如果这片永恒的灰暗也能被称为夜色的话)愈发深沉。管道外,那种非人的刮擦声和低语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仿佛“它”也感知到了这群渺小生灵内心剧烈的波动,以及那个即将做出的、关乎它存亡的抉择。
李工在疲惫和恐惧中昏睡过去,但睡梦中依旧不时抽搐。强哥靠着管壁,闭着眼,眉头紧锁。那位母亲依旧维持着怀抱女儿的姿势,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沈砚画完了路线图,将其放在手札旁边。他闭上眼,似乎是在休息,但林晓能看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心源的烛火,依旧在燃烧。
只是那火光,不再仅仅是温暖和坚定。
它开始摇曳,映照出投下这火焰的主人,那隐藏在灵魂最深处的、孤独而决绝的……
**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