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灵魂共振”的高论，像一阵冷风灌进了车厢，把她刚才试图制造的轻松闲聊氛围吹得七零八落。
她心底某一角刚升起的、觉得他“洁身自好还挺好”的想法瞬间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失望，甚至隐隐有些不适。
这调子也太高了？
不食人间烟火？
她强撑起一个笑容，开口时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硬度和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其实我觉得，所有人年轻时候都会把自己爱情预设得无比美好啦。”
她试图用自嘲拉近距离。
“我年轻那会儿——噗，听起来多成熟似的，也就前两年啊——也是啊！”
“第一眼看对眼的人，管他是人是鬼，不管不顾就喜欢上了，荷尔蒙一上头就想冲上去谈恋爱！那叫一个冲动上头！”
她夸张地模仿着少女捧心状，但眼底却没太多笑意。
“可结果呢？真正相处起来，”
她的语气陡然降调，染上现实的冷静和一点点疲惫。
“矛盾一大堆，生活习惯不一样，对未来的规划南辕北辙…好多东西是根本磨合不了的。最后就…一地鸡毛，伤心一场。”
“后来我就懂了，感情不能只靠一开始的那点火花撑着。所以你看我现在，想得就多了。”
“你是觉得…结局很重要？”
毛艺龙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潜台词的核心——稳定的结果。
“一定要往结婚、白头偕老那个方向去？”
他转头看着她，眉头微蹙。
“你不觉得吗？”
吴洋洋的声音微微拔高，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困惑，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言论。
“所有女生难道不都想要谈那种顺顺利利、走到最后、不会分手的恋爱吗？难道还有女生享受失恋的过程？”
她的目光带着点审视投向他，似乎想从他脸上读出点什么。
毛艺龙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她的反问。
再开口时，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固执的、近乎孤勇的坚持。
“但对我来说，那个结局，那个‘走到最后’的结果，它不是最重要的。”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给吴洋洋时间去理解这个对她而言可能过于“离经叛道”的观点。
“过程，享受的那个过程，”
毛艺龙加重了语气，眼神仿佛在穿透车顶望向某个理想化的境界。
“才是核心。我们是不是能在这个过程里，理解彼此最深处的孤独？是不是能像两棵挨在一起的树，根系缠绕，枝叶却各自向天空伸展？”
“那种共鸣时的震颤和相守的温暖，让生命因此有了不一样的厚度，有了对抗虚无的力量…”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沉浸在自己精神圣殿里的炽热。
“这才是真正的爱情意义。至于能走多久…是水到渠成的事。强求结局？那是本末倒置了。”
车厢内的空气骤然凝结。
吴洋洋感觉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刚刚涌起的那一丝“可能他也有点道理”的念头被他最后那句“强求结局是本末倒置”彻底击碎。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
她喜欢的那张帅气的脸，此刻却仿佛被笼罩在一层不切实际的、属于另一个次元的光晕里。
她甚至开始有些后悔。
为什么要多嘴开启这个话题？
为什么要给机会让他展示他这套“柏拉图”般的理论？
这不就是对牛弹琴吗？
这距离她想要的踏踏实实的依靠和长久的安稳承诺，差了十万八千里！
失望像冰冷的潮水，迅速浸没刚才那点微弱的希望。
她的表情明显淡了下去，刚才努力维持的、愿意交流的姿态也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