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年年一愣，随即答道：“十二年了，师父。我二十二岁拜的师，今年三十四了。”
李富贵点点头，眼神有些恍惚：“十二年……时间过得真快。”
夜风微凉，他拢了拢病号服的领口，忽然问：“这些年，我教你的东西，你悟出点什么没有？”
王年年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风水讲究天地人合一，五行相生相克，这些年跟着师父跑工地、看宅子，最大的感悟就是——人算不如天算，但人得顺势而为。”
李富贵笑了，笑容里带着欣慰：“不错，有长进。”
他望向远处，像是回忆什么，缓缓说道：“记得前年，我给那个油田单位看风水吗？原本大门在东面，是请了个有名的大道士定的，结果施工时出了事故，死了两个人。后来他们找上我，我一看，东属木，油田属火，木生火，卦意上是没错，可火太旺，没有平衡，迟早要出事。”
王年年点头：“后来您改到北门，北属水，水能克火，这才稳住了。”
李富贵“嗯”了一声，又道：“还有个富人，家里花园修了个六角亭子，我劝他改成四角的，他不听，结果后来，他儿子投资失败，赔了个底朝天。”
王年年好奇：“六角亭有什么说法？”
李富贵淡淡道：“六为阴数，四为阳数。家宅求稳，阳胜于阴。他非要在院子里摆个六角亭，阴气聚而不散，家运能好才怪。”
王年年若有所思。夜风渐凉，李富贵咳嗽了两声，王年年连忙扶他起身：“师父，回病房吧，别着凉了。”
李富贵却按住他的手，突然问：“年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有没有……怨过我？”
王年年心头一跳，下意识摇头：“怎么会？师父待我如父，我感激还来不及。”
李富贵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回到病房后，李富贵很快睡着了。王年年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夜色，心里翻江倒海。师父那句“有没有怨过我”，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他的神经。
——他当然怨过。
怨师父明明有那么多人脉，却从不肯把他引荐给那些大客户；怨师父卖梅瓶时，宁可找徐毛毛牵线，也不让他插手；怨师父总说“你还年轻，再历练几年”，可他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是个跟在师父身后打杂的“徒弟”。
心里正胡思乱想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一看，是徐毛毛发来信息：“你师父化疗的情况怎么样？”
王年年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回复。
窗外，月光被云层遮住，夜色更深了。
且说邵粉玲回到家里，首先向她婆婆询问家里进贼的事。听了老人述说的经过，她看了一眼炕角的墙壁。当初拿到那个玉碗和金扳指之后，邵粉玲按照李富贵的提示，在离炕十公分处的墙壁上挖了凹洞，将玉碗和金扳指包装好，塞进壁洞里，然后用一块砖头堵住，再用一张白纸糊住。白天被子叠起，堵住了这个洞，谁也发现不了；晚上睡觉，那两个东西在人的脚下，更安全。
现在，邵粉玲见墙壁没人动，家里也没丢失任何东西，就给李富贵报了个平安，然后像没发生什么似的，在老人跟前啥也没提。老人问李富贵咋没回来？病查得咋样？邵粉玲怔了一下，故意说道：“好着呢，过几天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