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外屋门被推开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紧接着是沉稳而略带拖沓的脚步声。
是麻乐军!他年纪大了,起夜的习惯雷打不动。
董良菲吓得魂飞魄散,动作瞬间僵住,血液都快要凝固了。她慌忙想躲,可这屋里除了炕和几个柜子,哪有藏身之处?
麻乐军原本只是想去院角的茅房,路过里屋门口时,习惯性地想听听儿子睡得安稳不。却隐隐听到里面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不属于熟睡之人的动静。老猎人多年山林生涯磨砺出的警觉让他瞬间起了疑心。他停下脚步,侧耳细听,那窸窣声又没了,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心头一紧。
他试探性地,轻轻推了一下里屋的门。门没插,应手而开。
雪光从洞开的门口照进去,正好映在炕边那个只穿着单薄衬衣、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如同女鬼的董良菲身上!
麻乐军的脑子“嗡”的一声,血气猛地冲上头顶!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阵仗没见过?可眼前这龌龊不堪的一幕,还是让他瞬间暴怒!
“畜生!!!”一声压抑着极度愤怒的低吼从老汉喉咙里迸发出来,如同受伤的猛虎。他一个箭步冲进去,甚至没去看炕上醉死的儿子,扬起手里那根陪伴了他几十年、油光锃亮的枣木烟杆,没头没脑地就朝着董良菲抽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烟杆结结实实地抽在董良菲的手臂上,疼得她“嗷”一嗓子尖叫起来。
“爹!爹!别打!我……”董良菲吓得魂不附体,一边用手挡着脸,一边语无伦次地想辩解。
“闭嘴!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俺老麻家没有你这种伤风败俗的亲戚!”麻乐军气得浑身发抖,烟杆点着董良菲的鼻子,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却死死压着,怕惊动太多人,“滚!给俺滚出去!立刻!马上!”
外面的董良红和李秋兰都被惊醒了。董良红第一个冲进来,看到屋里的情景,瞬间明白了八九分,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二姐!你……你怎能这样!”董良红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愤怒。
李秋兰也跟着进来,一看这架势,拍着大腿,又气又急:“造孽啊!真是造孽啊!良菲,你糊涂啊!”
董良菲此刻又羞又臊又怕,手臂上火辣辣地疼,面对麻乐军喷火的目光和妹妹、董婶的指责,她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手忙脚乱地抓起地上的棉袄胡乱套上,连扣子都来不及扣,低着头就想往外冲。
“站住!”麻乐军一声低喝,如同定身法,让她钉在原地。
老汉走到她面前,尽管个子不如她高,但那如山岳般沉稳愤怒的气势却压得她抬不起头。他一字一顿,声音像淬了冰碴子:
“董良菲,你给俺听好了!松山是良红的男人,是俺麻家的顶梁柱!你那些腌臜心思,趁早给俺收起来!以后再敢踏进俺麻家半步,再敢靠近松山一步,俺打断你的腿!俺麻乐军说到做到!”
“滚!”
最后这一个“滚”字,如同惊雷,炸得董良菲耳朵嗡嗡作响。她再也不敢停留,捂着脸,像丧家之犬一样,狼狈不堪地冲出了麻家小院,消失在寒冷的夜色里。
院子里,寒风依旧。麻乐军站在门口,胸膛剧烈起伏,手中的烟杆还在微微颤抖。李秋兰和董良红围上来,又是给他顺气,又是后怕。
里屋炕上,麻松山似乎被这番动静惊扰,不安地翻了个身,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又沉沉睡去。他对今夜这场因他而起、险些颠覆家庭的风波,浑然不觉。
只有那如水的雪光,冷冷地照进屋里,映着地上董良菲仓惶间掉落的一只破旧棉鞋,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令人不齿的丑事。麻家小院的这个夜晚,注定无人能够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