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娜吉在一旁小声翻译:“阿玛说,尊贵的山林带来了尊贵的客人,火焰温暖了身体,酒和肉温暖了心肠。喝了这碗酒,就是鄂伦春人永远的朋友!”
麻松山看着那碗深紫色的酒,又看看周围那些充满诚挚和期待的眼神,胸中豪气顿生。他双手接过沉甸甸的木碗,朗声道:“谢谢叔叔!谢谢大家!能来到这美丽的山林,认识热情好客的鄂伦春朋友,是我麻松山的福气!这碗酒,我干了!敬山林!敬朋友!”说完,他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将那酸甜略带涩味、却后劲十足的浆果酒大口喝了下去!
“好!”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和掌声。
气氛瞬间被点燃了!大家纷纷举起酒碗、酒囊,开怀畅饮。手把肉和烤肉被分发到每个人手中,肉香混合着酒香,在篝火上空弥漫。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热烈。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一个鄂伦春老汉拿出一个形状奇特、像口弦似的乐器(朋努哈),放在嘴边吹奏起来。声音算不上悠扬,却带着一种古老而苍凉的韵味,仿佛在诉说着山林的故事。
随着乐声,几个鄂伦春姑娘和小伙子站了起来,走到篝火前的空地上,开始跳起舞来。他们的舞蹈动作质朴而有力,模仿着野兽的姿态、狩猎的动作、或者是日常生活的场景,充满了野性的力量和生命的活力。脚步踩在雪地上,发出整齐而富有节奏的声响,配合着简单的呼喝声,极具感染力。
牛飞扬看得热血沸腾,酒精上头,也嗷嗷叫着想要加入,结果手脚笨拙,动作滑稽,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他自己也挠着头傻笑。于振军则看得目不转睛,似乎在努力理解这种原始艺术背后的文化密码。
乌娜吉拉着一个相熟的姑娘,也加入了舞蹈的队伍,她的身姿矫健而优美,像一只灵动的林间小鹿。
麻松山看得心潮澎湃,这种发自内心的欢乐和生命的奔放,是在林场家属院里难以感受到的。牛晓云坐在他旁边,安静地看着舞蹈,跳动的火光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她的嘴角似乎也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舞蹈间歇,大家便围坐在一起,通过乌娜吉这个不太熟练却足够热情的翻译,艰难而又热烈地交流着。鄂伦春猎手们好奇地向麻松山打听他们打猎用的“喷火的棍子”(枪),麻松山则虚心请教他们下套子、辨认踪迹、寻找猎物的独门秘诀。虽然语言不通,但比划着手势,靠着对山林共同的熟悉和理解,竟然也能聊得热火朝天。
一个老猎人演示着如何用一根韧性的树枝和皮绳制作简单的套索;另一个则拿着树枝在雪地上画出各种动物的足迹,讲解它们的区别。麻松山听得无比专注,这些可是书本上学不到的、经过无数代猎人验证的宝贵经验!
麻松山也拿出随身带的五六半(卸了子弹),小心地给他们展示、讲解,引得一群鄂伦春汉子围观的啧啧称奇,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
篝火熊熊,映红了一张张真诚而快乐的脸庞。歌声、笑声、话语声、犬吠声、火焰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原始森林冬夜的寂静。不同民族、不同生活习惯的人们,因为对山林的共同热爱和狩猎这份古老职业的联结,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仿佛真正成为了一家人。
麻松山喝了一口酸甜的浆果酒,看着眼前这热烈而和谐的景象,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满足。这一刻,所有的疲惫和艰险都值了。这份情谊,如同这篝火一般,炽热而真诚,照亮了寒冷的冬夜,也温暖了他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