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麻松山拎着那柄沉甸甸、闪着寒光的劈柴斧,如同一头发狂的奔牛,冲出了自家院门。
冰冷的晨风刮在脸上,非但没能浇熄他胸腔里那团熊熊燃烧的怒火,反而像是助燃剂,让那新仇旧恨烧得更加炽烈汹涌!
脑子里全是上辈子儿子被牛飞扬那伙人带坏后堕落、最终锒铛入狱的悲惨画面,交织着刚才小妹描述的牛粪纠缠大妹麻小燕的龌龊行径!
敢动他麻松山的妹妹?
还是牛飞扬这个前世仇人?!
干他娘的!
今天不把这摊牛粪彻底拍平了,剁碎了,他就不叫麻松山!
他根本顾不上什么副场长的儿子,顾不上什么后果,此刻他眼里只有血色和复仇!
六十年的憋屈,两辈子的愤懑,都要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他凭着记忆,朝着牛飞扬家那栋位于林场干部家属区的砖房方向疾步而去。
脚步踩在冻硬的路面上,咚咚作响,手里的斧头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反射着冰冷的阳光,引得零星几个路过的职工家属纷纷骇然避让,惊恐地看着这个浑身散发着骇人煞气的青年。
然而,刚穿过家属区中心那条主干道,拐进一条通往场部办公室的小路,迎面就撞见了几个正勾肩搭背、晃晃悠悠走来的半大小子。
为首的那个,穿着一件当时颇为时髦的军绿色仿制棉军大衣,领子竖着,头发梳得油光锃亮,嘴里还叼着根烟卷,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是牛飞扬又是谁?!
他身边跟着的,也正是上辈子跟他混在一起、后来引诱麻松山儿子学坏的那几个小狗腿子!
真是冤家路窄!
麻松山眼中凶光爆射,胸腔里的怒火瞬间达到了顶点!
他低吼一声,非但没停,反而加快了脚步,拖着斧头就冲了过去!
斧刃在冻土路上刮擦出刺耳的“刺啦”声!
“牛飞扬!我操你妈的!给老子站住!”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从麻松山喉咙里迸发出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对面的牛飞扬几人正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似乎还在议论昨天麻松山杀熊的传奇事迹(版本已经越发离奇),冷不丁被这声怒吼吓了一大跳,齐齐抬头望来。
这一看,差点把几人的魂儿都给吓飞了!
只见麻松山——这个昨天还在传说中血战黑熊、如同战神附体般的狠人——此刻正一脸狰狞,双眼赤红,手里拎着一把明晃晃、看着就吓人的大斧头,如同索命的阎罗,直扑他们而来!
那气势!
那杀气!
尤其是配上他那一身虽然换了却仿佛还能闻到血腥味的棉袄,以及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
牛飞扬嘴里叼着的烟卷“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他脸上的嬉笑瞬间凝固,转而化为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可是听说了无数个版本——有的说麻松山徒手撕了熊瞎子,有的说他用牙咬断了熊的喉咙,有的说他浑身是血眼睛都是红的见谁咬谁……
现在,这个“煞神”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拿着斧头!
再联想到自己前几天……好像确实拦过麻小燕几次,说了几句俏皮话……
刚才路上遇见,还想问问她哥是不是真那么猛,结果那丫头没理自己跑了……难道……难道就因为这个?!
这麻松山就要来跟自己玩命?!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牛飞扬!
他本质上就是个仗着爹势欺软怕硬的纨绔子弟,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平时欺负个老实工人、调戏一下不敢反抗的小姑娘他在行,可真对上麻松山这种刚从山林搏杀中归来、煞气未消还拎着凶器的狠人,他那点胆子瞬间就漏得干干净净!
“妈呀!!!”
牛飞扬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裤裆处猛地一热,一股骚臭的暖流竟然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顺着裤腿往下淌!
他竟然……直接被吓尿了!
他身边的几个狗腿子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个吓得腿肚子转筋,脸无人色。
眼看麻松山如同猛虎下山般越来越近,那斧头的寒光几乎要刺瞎他们的眼睛!
“跑啊!!!”
不知谁发了一声喊,这几个半大小子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身,撒丫子就跑!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
牛飞扬更是屁滚尿流,也顾不上湿漉漉、凉飕飕的裤裆了,玩命地狂奔,鞋子跑掉了一只都浑然不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后面那个杀神远点!再远点!
(2)
他们跑,麻松山岂能放过?
“狗日的!哪里跑!”麻松山怒吼一声,迈开大步就追!
他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盛怒之下爆发出的速度和耐力,岂是这几个被酒色淘空了身子的纨绔子弟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