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都市重生 > 重生八三拒接班:扛枪猎熊震林场 > 第1章 醉死东莞六十载,惊醒林场十八春

第1章 醉死东莞六十载,惊醒林场十八春(2 / 2)

门口,怯生生地站着两个女孩。

大点的那个,十五六岁模样,梳着两条麻花辫,脸色苍白,嘴唇紧紧抿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深深的担忧,手指用力地绞着洗得发白的衣角。

那是大妹麻小燕?

小点的那个,大概十二三岁,瘦瘦小小的,正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地压抑着哭泣,眼泪吧嗒吧嗒掉在脚下的泥地上。

那是小妹麻小果。

这……这场景……

麻松山的心脏猛地一缩,然后疯狂地擂动起来,像是要撞碎胸骨跳出喉咙!

他猛地扭头,看向糊着报纸的墙壁。

那报纸上,赫然印着几个清晰无比、仿佛带着雷霆万钧之力撞入他眼中的大字标题——“热烈庆祝新中国第五个五年计划取得辉煌成就!”

旁边还有一张日历画,画上一个胖娃娃抱着条大鲤鱼,底下清晰的日期:一九八三年,十月,十八号!

一九八三……十月……十八……

轰——!!!

大脑彻底一片空白,随即是无数混乱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咆哮着冲垮了他所有的思维!

伐木班……油锯的轰鸣声……漫天飞舞的木屑……楞场上堆成山的原木……下岗通知单……码头沉重的货包……工地烫手的钢筋……良红咳出的鲜血……儿子穿着囚服麻木的脸……夜总会刺耳的咒骂“看门狗”……碎裂的酒瓶……

后面四十来年的辛酸、屈辱、痛苦、悔恨……

在这一刻疯狂地倒灌回来,几乎将他的灵魂撑爆!

他回来了?

他竟然回来了?!

回到了十八岁!

回到了这个决定了他一辈子悲惨命运的岔路口!

就在今天,爹逼着他签字,接那个所谓的“铁饭碗”的班,去当伐木工!

“啊——!”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嘶哑扭曲的尖叫猛地从麻松山喉咙里爆发出来,充满了极致的惊恐、难以置信和一种濒死般的挣扎。

他猛地从冰冷的土炕上坐了起来,动作剧烈得差点扭伤僵硬的脖子。

冰冷的空气瞬间灌满肺叶,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一齐涌出。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瞬间打破了屋里原有的“节奏”。

哭嚎的李秋兰噎住了,打了个嗝,惊恐地看向他。

暴怒的麻乐军猛地停住脚步,霍然转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了过来,里面的怒火更盛:“嚎!嚎你妈了个巴子!

现在知道怕了?

晚了!

给老子起来!

把这表填了!明天就去楞场报到!”

他说着,就从那件旧工服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却依然能看出正式格式的表格,狠狠拍在炕沿上。

表格标题隐约可见——《兴安岭国营第七林场职工接班申请表》。

门口的两个女孩吓得同时一哆嗦,往后缩了缩。

麻松山还在剧烈地咳嗽,胸口疼得像要裂开。

他抬起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用力抹了一把脸。

手上传来的触感,是光滑的、充满弹性的皮肤,没有那些深刻的皱纹和厚厚的老茧。

胳膊抬起时,感受到的是年轻身体里蕴含的、虽然此刻虚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

这不是梦。

这他妈真的不是梦!

老天爷……不,不管是谁……他妈的……玩我呢?!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恐慌、愤怒交织成的剧烈情绪风暴,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

他看着那张如同催命符般的申请表,再看看暴怒的父亲,哭泣的母亲,惊恐无助的姐妹……

上辈子就是这张表!

就是今天!

他懵懵懂懂,甚至带着点对正式工身份的向往和摆脱田间地头的庆幸,在上面签下了名字,按下了手印,从此走上了一条一眼能看到头、最终却是断崖的绝路!

不能再签!

死也不能签!

“咳……咳咳……不……我不签!”

他用尽全身力气,从还在痉挛的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难听,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啥?!”

麻乐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下,随即怒火彻底爆炸,脸膛涨成了紫红色,猛地一步跨到炕前,扬起簸箕般的大手就扇了过来:“我操你个血妈的!小牲口玩意儿!你还反了教了!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带着粗厚老茧、抡惯了斧头的大手,裹挟着风声,狠狠掴下!

(3)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麻松山的左脸上。

力道之大,让他刚刚撑起的上半身猛地向后一仰,后脑勺“咚”一声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坯炕墙上。

眼前瞬间金星乱冒,耳边嗡嗡作响,半张脸先是麻木,随即火辣辣地疼起来,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

血腥味在口腔里迅速弥漫开,舌头舔到牙床,似乎都有些松动。

这一巴掌,彻底把他从初醒的混沌和剧烈的情绪冲击中打醒了过来。

六十载卑微苟活的麻木外壳被彻底打碎,露出里面鲜活的、十八岁的痛楚,以及那被压抑了数十年的、属于山林野性的凶悍和憋屈!

“乐军!你干啥呀!别打孩子!山子他才醒……”

母亲李秋兰的哭嚎变成了尖叫,连滚带爬地扑过来,试图抱住丈夫再次扬起的胳膊。

“滚开!慈母多败儿!都是你惯的!”麻乐军正在气头上,胳膊猛地一甩,李秋兰就被搡得踉跄着跌坐回地上,发出一声痛呼。

“爸!别打哥!”门口的大妹麻小燕也惊呼出声,下意识往前冲了一步,却被父亲暴怒的眼神吓得钉在原地,只能死死捂住嘴,眼泪流得更凶。

小妹麻小果更是吓得缩成一团,哭声都憋了回去,只剩下无声的颤抖。

麻乐军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指着麻松山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不打?不打他还不上天?!啊?老子舍了这张老脸,求爷爷告奶奶,搭进去多少人情,塞了多少烟酒,才从会计那儿抢来这张表!提前退休!让你接班!正式工!一个月三十七块五!吃商品粮!多少人眼珠子瞪出血都抢不来的铁饭碗!你他妈倒好!昏睡一天醒来,张嘴就敢说不接?!你脑子里进屎了?还是让猪油蒙了心?!”

每一句骂声,都像一把锤子,重重砸在麻松山的心上,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话语里揭示的、冰冷残酷的未来!

正式工?铁饭碗?

狗屁!

只有他知道,这看似风光的铁饭碗,用不了几年就会生锈、碎裂!

林业资源枯竭,限额采伐,然后是大规模的下岗分流!

他麻乐军,这个此刻威风凛凛的副班长,用不了几年就会和他一样,拿着微薄的买断工钱,蹲在墙根底下晒太阳,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再也挺不直腰杆!

而这张表,就是把他们爷俩,不,是把他们这个家,一步步拖向深渊的第一道绞索!

他接了这个班,爹提前退休,家里就少一份重要收入。

大妹会被为了彩礼尽快嫁给她那个酒鬼赌鬼丈夫,受尽折磨,年纪轻轻就一身病痛含恨而死。

小妹会因为交不起学费、家里需要劳力而辍学,一辈子困在这山旮旯里,重复着贫苦的命运。

娘会为了补贴家用,没日没夜地给人缝补浆洗,累瞎了眼睛。

而他自己,则会走上那条一眼看到头的绝路!

所有悲惨的画面在他脑中疯狂闪现,燃烧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口腔里的血腥味,父亲粗暴的怒骂,母亲无助的哭泣,姐妹惊恐的眼神……

这一切的一切,混合着重生带来的巨大冲击和上辈子积压了六十年的怨愤与不甘,终于彻底引爆了他!

“铁饭碗?!狗屁的铁饭碗!”

麻松山猛地抬起头,那双刚刚还残留着浑浊泪水的眼睛里,此刻迸射出一种近乎疯狂的、野狼般的凶光,直直地瞪着麻乐军,声音嘶哑却异常尖锐地吼了回去:“那是个填不满的土坑!是条死路!接了它,咱家就完了!全完了!”

他吼得太过用力,脖颈上青筋暴起,伤口被牵扯,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屋里瞬间安静了一下。

所有人都被他一反常态的顶撞和这句石破天惊的“诅咒”给惊呆了。

麻乐军显然没料到一向还算听话(或者说懦弱)的儿子竟敢如此激烈地反抗,还说出这种混账话,他愣了两秒,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起来,怒火更是在瞬间达到了顶点,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点燃!

“我操你血妈!小瘪犊子!你敢咒老子!敢咒这个家?!老子今天非把你屎打出来不可!”

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左右环顾,一眼瞥见靠在门边的那根用来顶门闩的粗木棍,冲过去一把抄在手里,抡圆了就朝着炕上的麻松山没头没脑地砸下来!

那棍子带着风声,势大力沉,这要是打实了,骨头都得断几根!

“啊!”李秋兰发出凄厉的尖叫。

麻小燕和麻小果也吓得失声惊叫。

死亡的阴影骤然降临!

麻松山瞳孔猛缩,上辈子在工地打架、在街头躲避追砍的本能瞬间苏醒!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炕里躲闪,动作狼狈不堪,却异常迅捷。

“梆!”木棍狠狠砸在炕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炕席都跳了一下。

“老子让你咒!让你不接班!让你作妖!”麻乐军一击不中,更是暴怒,追着又是一棍子扫过来!

麻松山猛地扯起那床硬邦邦的棉被往前一挡!

“噗!”棍子大半力道被棉被吸收,但余力还是震得他手臂发麻。

不能再待下去了!

会被打死的!

这个家,现在根本没法讲道理!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跑!必须立刻跑出去!

与此同时,另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冒险,却也是唯一能打破眼前死局、挣脱命运绞索的计划,在他被求生欲和愤怒烧得滚烫的脑子里迅速成型——枪!

董叔家那杆老炮铳!

上山!

去找那个树仓子!

机会!

唯一的机会!

就在麻乐军第三棍抡起的瞬间,麻松山瞅准空档,猛地将手里的破棉被朝着父亲劈头盖脸地扔了过去,同时身体像泥鳅一样从炕的另一侧滚了下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哎哟!”棉蒙住了麻乐军的头,他动作一滞,胡乱撕扯着。

“山子!”李秋兰哭喊着。

麻松山根本顾不上摔疼的身子骨,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就朝着门口冲去。

“哥!”麻小燕下意识地想拦他。

“闪开!”麻松山低吼一声,一把推开吓傻了的麻小果,猛地拉开门闩,撞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门外,是1983年寒冬十月,兴安岭深处凛冽如刀、却无比清新的寒风,以及铺天盖地、一片洁白、望不到尽头的厚重积雪。

远处,连绵的黑色山峦如同沉默的巨兽,在暮色四合的天空下显现出压抑而冰冷的轮廓。

冷风像无数把冰刀,瞬间割在他滚烫的脸上,让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却也让他混乱沸腾的脑子骤然清醒了一丝。

“小畜生!你给我回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身后传来麻乐军扯掉棉被后发出的惊天动地的咆哮,以及追赶的脚步声。

麻松山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父亲扭曲暴怒的脸,母亲瘫倒在地的无助,姐妹俩惊恐万状的眼神,以及那盏昏黄灯泡下、拍在炕沿上如同判决书一样的申请表……

他猛地扭回头,牙关死死咬住,几乎咬出血来,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破釜沉舟的狠厉光芒。

然后,他一头扎进了门外零下三十多度的酷寒和深可没膝的积雪之中,深一脚浅一脚,拼尽全力地向着家属区东头,董良红家的方向,踉跄奔去。

身后,麻乐军的怒吼和李秋兰的哭叫,被呼啸的寒风撕扯得粉碎,渐渐模糊。

新的命运,在他踏出家门、踏入雪地的这一刻,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无尽的未知,悍然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