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云飞一把按住几乎要失控的靳从起,他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胸膛剧烈起伏,但眼神却在极度的震惊和悲痛后,迅速凝聚起一种钢铁般的意志和冷静。
台风!七名兄弟!生死未卜!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他想起了和王老海一起在海上搏击风浪的日子,想起了靳从起当上船长时那兴奋又郑重的样子,想起了那七张熟悉的面孔,想起了成立协会那个夜晚,篝火旁大家铿锵有力的誓言……他们是他带出来的兄弟,是他山海协会的基石!现在他们被困在狂风怒涛之中,命悬一线!
绝不能放弃!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必须去救!
“从起!冷静!”曹云飞低吼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现在慌慌张张跑过去有什么用?送死吗?”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高速运转的大脑思考对策。台风,大海,失踪的船只……这比他面对山林里最凶猛的野兽还要危险和复杂千倍万倍!
“小海,你详细说,现在海边情况怎么样?风有多大?浪有多高?还有没有能出海的船?”曹云飞转向于小海,语气急促但清晰。
于小海抹了把眼泪,努力回忆着:“浪……浪太大了,码头都快被淹了……咱们协会的船肯定出不去……其他大队的船也都在港里拴着,没人敢动……听说……听说镇上的渔业公司好像有一条大马力的旧拖船,抗风浪能力强点,但……但那种天气,估计也没人敢开,而且他们肯定要价极高……”
大马力拖船!曹云飞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只要有一线可能,就必须抓住!
“钱不是问题!”曹云飞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立刻转身冲回屋里,对闻声出来、脸上同样血色尽失的李凤英和管彤彤快速交代:“娘,彤彤,海边出大事了,从起哥和王叔他们的船在台风里失联了,我必须立刻赶过去!”
李凤英一听,腿一软,差点摔倒,被管彤彤连忙扶住。管彤彤虽然也是脸色煞白,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拖丈夫后腿,她强忍着恐惧和担忧,用力点头:“家里你放心!一定要……一定要小心!”
曹云飞深深看了妻子和母亲一眼,不再多言,冲进里屋,将家里所有的现金,包括之前卖猎物的钱和胡家的赔偿款,用一个布包袱胡乱包起,塞进怀里。然后又迅速检查了一下随身的猎刀、绳索和水壶。
“从起!小海!我们走!”曹云飞冲出屋子,对等在外面的两人吼道,“骑最快的马!不,骑马太慢!去找赵铁军,借他的拖拉机!快!”
此刻,什么山林,什么猎物,什么家庭琐事,都被他抛在了脑后。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海边,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那条可能出海的船,冲进那片吞噬了他兄弟的狂风巨浪之中!
他就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眼神锐利如刀,周身散发出一种一往无前、甚至带着几分悲壮的决绝气势。屯子里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和曹云飞那骇人的气势惊动了,纷纷围拢过来,脸上写满了担忧和震惊。
拖拉机很快被赵铁军发动起来,冒着黑烟,“突突突”地嘶吼着。曹云飞、靳从起和于小海跳上车斗,拖拉机立刻发出沉重的轰鸣,沿着颠簸的土路,向着海边望海坨的方向,疯狂地冲去。
车斗在崎岖的路上剧烈颠簸,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曹云飞紧紧抓着车斗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望着阴沉压抑、仿佛酝酿着毁灭性力量的天际线,目光仿佛要穿透这重重阻隔,看到那片此刻正波涛汹涌、危机四伏的墨蓝色大海。
兄弟们,坚持住!等我!
一股混合着焦灼、悲痛、责任和无穷勇气的热流,在他胸中激荡、奔涌。他知道,这将是他面临过的,最艰难、最危险的一次“狩猎”。而猎物,是那飘摇在风浪中的、七条兄弟的性命!他别无选择,只能迎难而上,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