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祸不单行厄运连(2 / 2)

终于,林场那几排低矮的砖房和灯火通明的卫生所出现在眼前。曹云飞第一个冲了进去,浓重的消毒水味道混杂着一丝血腥气扑面而来。

卫生所条件简陋,只有两张病床,其中一张床上,曹有才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脸色蜡黄,双目紧闭,嘴唇干裂。他左边胳膊打着简陋的夹板,用纱布吊在胸前,厚厚的绷带从胸口缠绕到腋下,依然能看到渗出的暗红色血迹。他呼吸微弱而急促,额头上满是冷汗,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痛苦地紧皱着。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中年医生正在旁边写着什么,正是卫生所的张大夫。

“爹!”曹云飞扑到床前,声音颤抖,轻轻握住父亲那只没有受伤的、布满老茧和冻疮的右手,触手一片冰凉。他的心狠狠一抽。

“张大夫,我爹他……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曹云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向张大夫,声音因为奔跑和激动而有些沙哑。

张大夫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云飞来了。你爹这伤……不轻啊。左臂肱骨开放性骨折,我已经做了复位和固定,但伤口太深,容易感染。最麻烦的是胸口,黑瞎子那一巴掌,肋骨可能断了不止一根,有没有伤到内脏,我这里没设备,查不出来。他现在昏迷,我怀疑有脑震荡或者更重的颅内问题。我给他用了止血药和消炎针,但……我这里条件有限,必须尽快送到县医院去做详细检查和治疗,耽误不得啊!”

曹云飞的心沉到了谷底。张大夫的话证实了他最坏的猜想。

“林场领导呢?他们怎么说?为什么不让马上送医院?”曹云飞强压着怒火问道。

张大夫面露难色,压低声音:“场长和书记都来看过了,说是……说是已经派人去催卡车了,让……让先在我这儿观察一晚,稳定一下情况,明天一早车回来就送……”

“观察?!稳定?!”曹云飞猛地提高了声音,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我爹都这样了,还怎么观察?怎么稳定?!等明天?万一我爹撑不到明天呢?!这个责任他们负得起吗?!”

他的声音在小小的卫生所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质问和悲愤。张大夫被他吓得往后缩了一下,讪讪地不敢再说话。

就在这时,卫生所的门帘被掀开,林场的王副场长腆着肚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公式化的、甚至有些不耐烦的神情:“吵什么吵?曹云飞,你来了正好。你爹这个情况,我们也很痛心。但林场有林场的规章制度和困难嘛!卡车确实不在家,我们也没办法。你放心,我们已经尽力抢救了,明天一早,保证第一时间送你爹去县医院……”

“王副场长!”曹云飞猛地转过身,目光如两道冰冷的电光,直射向王副场长,打断了他的官腔,“我曹有才,是不是林场的正式工人?他是不是在工作时间、工作地点,为了林场的生产任务受的伤?”

王副场长被曹云飞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地点头:“是……是啊,这没错,可是……”

“没什么可是!”曹云飞斩钉截铁,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慑人的力量,“既然是工伤,林场就有不可推卸的救治责任!我现在不要听什么规章制度,什么困难!我只要我爹能活命!卡车不在,就想别的办法!找附近屯子的马车、牛车!实在不行,用人抬,也得把我爹连夜送到县医院去!如果因为我爹耽误了救治,落下终身残疾或者……或者有个三长两短,我曹云飞把话放在这儿,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林场必须负全责!”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一个儿子救父心切的决绝,也带着一个见过风浪、不畏强权的男人的硬气。王副场长被他堵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早就听说过曹云飞的名头,知道这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在山海两边都闯出了名堂,是个敢打敢拼、极重情义的主。真要把他逼急了,闹将起来,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这……你这是胡搅蛮缠!”王副场长色厉内荏地反驳,但底气明显不足。

“是不是胡搅蛮缠,咱们可以找上级领导,甚至去县里评评理!”曹云飞寸步不让,“现在,我只问一句,王副场长,这人,你到底是送,还是不送?!”

空气仿佛凝固了。张大夫紧张地看着两人,连昏迷中的曹有才似乎都因为这紧张的气氛而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

王副场长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在曹云飞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逼视下,他妥协了,烦躁地挥了挥手:“行行行!送!送!我这就去想办法联系马车!真他娘的……倒霉催的!”

看着王副场长匆匆离去的背影,曹云飞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瞬,但看着病床上气息微弱的父亲,他的心又重新被巨大的担忧填满。

他俯下身,凑到父亲耳边,用极轻却无比坚定的声音说:“爹,你听见了吗?儿子在这儿呢。你别怕,咱们这就去最好的医院,你一定没事的……等你好了,儿子……儿子给你报仇!”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一股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杀意。那只伤了他父亲的黑瞎子,已经被他在心里判了死刑。

他直起身,对刚刚赶进来的靳从起和孙小军沉声吩咐道:“从起,你跟我一起,护送我爹去县医院。小军,你跑得快,立刻回屯子,告诉我娘和彤彤这边的情况,让她们别担心,但也……但也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再去我家,把我那杆猎枪,还有子弹、匕首、绳索,所有打猎的家伙事,都收拾好,带到县医院给我!”

靳从起重重点头:“明白!”

孙小军也用力抹了把眼泪:“云飞哥,你放心,我这就去!”

曹云飞不再说话,转身小心翼翼地帮着张大夫做转院前的最后准备。他的动作沉稳而迅速,眼神专注而冰冷。岳父的丑闻尚未平息,父亲的噩耗又接踵而至。这一夜,对他而言,注定是漫长而煎熬的。但在他心中,一个更加清晰、更加坚定的念头已经形成:先不惜一切代价救父,然后,深入那片吞噬了他父亲健康的原始森林,找到那头野兽,让它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