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有福的手顿住了,慢慢放下通条:你爹应允了?
见曹云飞摇头,他立刻把枪锁回墙上的枪柜,去去去,你爹那暴脾气,知道我借枪给你,非把我家房顶掀了不可。再说了,公社刚下的规定,枪械一律不得外借。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红头文件晃了晃:看见没?《关于加强猎枪管理的通知》。你爹还是民兵连的,这事他能不知道?
曹云飞哑口无言。
前世这个时期确实在严管枪支,但他没想到连生产队内部都卡这么严。
离开队部,曹云飞蹲在村口老榆树下发呆。
这棵老榆树据说有上百年历史,树干要三个成年人才能合抱。
树杈上挂着冰溜子,在阳光下像水晶匕首。
他摩挲着老张头给的破弹弓,突然想起前世在林场时,有个蒙古族老队员用汽车轮胎内胎做的弹弓,三十米内能打穿铁皮罐头。
飞哥!琢磨啥呢?
靳从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扛着捆柴火从林子里钻出来,棉帽子上沾满了松针,鼻头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在眉毛上结了一层霜。
曹云飞晃了晃手里的弹弓:琢磨这玩意儿能不能打灰狗子。
就这?靳从起撇撇嘴,把柴火捆靠在树上,从怀里掏出个更精致的弹弓,我弟玩的这个都比你这强,起码皮筋是新的。他拉开皮筋试了试力度,不过准头不行,十发能中三发就不错了。
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近曹云飞:不过我听说公社收购站收灰狗子皮,一张能卖两块多钱呢!要是红毛的,三块二!
曹云飞眼睛一亮。
他记得前世这个时节,供销社确实在收购松鼠皮做毛笔。
东北灰狗子皮毛厚实,底绒密,是上好的制笔材料。
要是每天能打十来只...
走,去废品站!曹云飞腾地站起来,身上的淤伤也不疼了。
屯子东头的废品站是马驼子开的。
这个前林场司机因为工伤驼了背,现在靠收破烂为生。
他的废品站其实就是个用铁丝网围起来的大院子,里面堆满了破铜烂铁、废轮胎和旧家具。
马驼子正在门口的小煤炉上烤土豆,见两人过来,抬了抬眼皮:小子们来干啥?
马爷,找点能做弹弓的材料。曹云飞从兜里掏出两个大一点的野猪油渣,这个给您下酒。
马驼子接过油渣闻了闻,咧嘴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会来事。自己进去找吧,别把我这翻乱了。
两人在废轮胎堆里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几截还能用的内胎。
这些内胎虽然布满补丁,但弹性尚好。
靳从起还从一堆废铁里刨出几个自行车齿轮,说要拿回去做捕兽夹。
临走时,马驼子叫住他们,从屋里拿出把自行车气门芯:绑皮筋用这个,比麻绳结实。
又递过来一块鞣制过的羊皮,弹兜用这个,我孙子上回做弹弓剩下的。
曹云飞道了谢,突然注意到马驼子墙上挂着的一张完整的狐狸皮。
那张皮子油光水滑,在阳光下泛着金红色的光泽。
马爷,这皮子...
去年冬天套的。马驼子眯起眼睛,想要?拿十张上等灰狗子皮来换。
回屯子的路上,曹云飞和靳从起商量着弹弓的制作细节。
路过刘家苞米地时,看见刘老汉正对着被野猪祸害的地破口大骂。
地头的脚印显示,这头野猪至少有四百多斤重。
飞哥,要不咱们...靳从起眼睛发亮。
曹云飞摇头:没枪别再碰那玩意儿。他摸了摸怀里的轮胎内胎,先从小东西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