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无疑是怪异且无用的。邻居家的孩子嘲笑他“魔怔了”,连他寡居的母亲也忧心忡忡,以为孩子中了邪。
然而,石头自己却乐在其中。每当完成一个“作品”,他都能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宁静与喜悦,仿佛与周围的世界产生了一种更深层次的连接。他甚至模糊地感觉到,当他专注于这些图案时,周遭空气中那些微不可查的、让他感觉很舒服的“气”,似乎会流动得更加活泼一丝。
这天,几个穿着绸缎、像是大户人家管事模样的人,在一个地痞的引领下,来到了石头家破旧的院门外。那地痞指着正在院子里埋头摆弄石子的石头,对为首的那个胖管事谄媚道:“王管事,就是这家!那小子邪性得很,整天捣鼓这些石头棍子,有人说他可能……开了天眼,能看见咱们看不见的东西!”
胖管事眯着小眼睛,打量着院子里那个瘦小、专注的身影,以及角落里那些看似杂乱、细看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凡的图案,脸上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他挥了挥手,示意地痞闭嘴,然后堆起笑容,走进院子。
“小娃娃,在玩什么呢?”胖管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
石头抬起头,警惕地看着这个陌生的胖子,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挡在了自己刚刚完成的一个由碎瓷片和枯枝组成的、形似简化星图的作品前。
胖管事也不介意,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尤其是在几个石头摆放的图案上多停留了片刻,心中暗暗称奇。他虽然不懂其中玄奥,但直觉告诉他,这孩子不简单。在这灵气渐生的世道,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意味着机缘。
“娃娃,想不想吃饱穿暖,去大宅子里住,还有先生教你读书识字啊?”胖管事蹲下身,试图诱惑石头。
石头的母亲闻声从屋里出来,看到这阵仗,有些惶恐。胖管事直接对妇人道:“这位大嫂,我看你家孩子颇有灵性,在此地恐埋没了。我家老爷最是惜才,欲请小公子过府,必不会亏待了他。”
妇人又惊又疑,看着沉默的儿子,又看看气势不凡的胖管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本能地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但又怕得罪了贵人。
石头却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角,用力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抗拒。
胖管事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正想再施压,街角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的铿锵声。一队身着新朝制式皮甲、手持长戟的巡城兵士恰好路过。
胖管事脸色微变,立刻换上一副和善面孔,对妇人道:“大嫂不必急于答复,且再思量思量,过两日我再来拜访。”说罢,便带着人匆匆离去,不愿在官兵面前多生事端。
巡城兵士并未停留,迈着整齐的步伐远去。破旧的小院里,石头依旧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望着胖管事消失的方向,小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凝重。而他脚下那些由碎石枯枝组成的简陋图案,在夕阳的余晖下,仿佛真的流淌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星辉般的光芒。
星火已散落民间,有人在迷茫中摸索,有人在恐惧中躲避,更有人,已迫不及待地开始搜寻、争夺这初燃的火种。暗流之下,新的秩序与混乱,正在市井巷陌的每一个角落,悄然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