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被俘的商军裨将，被捆缚着押往后营，他挣扎着回头，望向西周中军那面最为显眼的“武”字大旗，以及旗下那个英武的年轻王者，眼中充满了困惑与不甘，忍不住对押送他的西周士兵嘶声喊道：
“你们……你们到底听谁的？！阵前发号施令的是那个年轻的武王没错……但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变阵都恰好打在我军最难受的地方？每一次迂回都精准地截断了我们的后援？那些诡异的阵法，那些闻所未闻的器械……根本不像是那个年轻人能想出来的！倒像是……倒像是他身后还有什么人……在看着这一切！”
他喘着粗气，脸上混杂着战败的屈辱和一种毛骨悚然的惊悸：“那个穿青衣的人……我好像瞥见过一眼，就在你们中军大帐附近……他到底是谁？！为何他站在那里，比你们武王……更像一个帝王？！”
押送的士兵面无表情，只是用力推搡着他前进，但眼神深处，却也掠过一丝对那位神秘“先生”的深深敬畏。
牧野之战，毫无悬念地以西周联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商军主力崩溃，纣王自焚，一个旧的时代宣告终结。
胜利的欢呼声响彻原野，所有的荣誉和光环，都集中在了阵前誓师、高举义旗的武王武季身上。他是明面上的英雄，是新时代的开启者。
但在那喧闹的庆祝之外，中军大帐内，依旧是一片异样的宁静。
林渊缓缓走出大帐，望着远处欢呼的人群和硝烟尚未散尽的战场，脸上无喜无悲。姜尚跟在他身后，低声道：“先生，大局已定。”
林渊微微颔首，目光掠过那被众人抛起、兴奋得满脸通红的武季。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向着营地后方安静地走去，将所有的喧嚣与荣耀，都留给了台前的那位“武王”。
而他的身影，在牧野的落日余晖下，被拉得很长很长，如同一个无声的、却掌控了一切的影子帝王。
紫宸殿中，死一般的寂静。
武明空瘫坐在龙椅上，面色惨白如纸，嘴唇不住地颤抖。她亲眼见证了自家祖先最辉煌的胜利，却也亲眼目睹了这胜利背后，那令人绝望的真相。
“影子……帝王……”她失神地重复着这个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心脏。她一直引以为傲的、武家祖先“筚路蓝缕、开创基业”的神话，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原来，武家引以为傲的江山，从最开始，就是别人“赐予”的，甚至连最关键的牧野之战，太祖都只是一个被推到前台的傀儡！
这种认知，比单纯的战败更让她感到窒息和绝望。她赖以维系统治的最后一块遮羞布，被天幕无情地扯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