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若有一日,你果真能掌握乾坤,望你记得今日邯郸之困,记得庶民辗转沟壑之苦!扫平六合,非为一人之私欲,乃为结束这数百载的血色纷争,开创一个书同文、车同轨、四海归一的大同之世!此乃你嬴政生来便背负的天命!”
终于,少年林渊说完了。他仿佛被瞬间抽空了所有的精气神,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但立刻又用强大的意志力强行稳住。
他看着泪流满面却异常沉默、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的嬴政,他伸出手,用拇指极其温柔地擦去嬴政脸上的泪水,声音沙哑得厉害:
“别哭,政儿。你要记住,无论阿兄在不在你身边,无论你将来是登临绝顶还是跌落尘埃,你永远都是阿兄心里……那个在邯郸寒冬里,会拉着我的衣角,小声说‘有阿兄在真好’的弟弟。”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嬴政强筑起的心防,他猛地扑进少年林渊的怀里,放声痛哭,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委屈和不舍都哭出来:“阿兄!我不要分开!政儿怕!”
少年林渊紧紧抱住他,仰起头,闭上双眼,眼角终于有一行滚烫的泪水无法抑制地滑落,迅速没入衣襟,消失不见。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绝处。
大周皇宫露台上,
武明空怔怔地看着天幕中那相拥哭泣的兄弟,看着少年林渊脸上那从未在她面前显露过的、深刻至极的脆弱与温柔,她的心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猛地刺了一下,带来一阵突兀的刺痛。她猛地想起决定对侯府动手的那一夜,林渊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复杂的情绪中,似乎确实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洞悉一切的绝望?
不!荒谬!武明空强行斩断这丝杂念,她是皇帝!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稳固!任何威胁都必须铲除!
“妖象!惑乱人心!”她猛地厉声喝道,声音尖利却隐隐有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色厉内荏。
她的话音未落!
天幕画面猛地一暗!
无数金戈铁马的破碎虚影、倾覆的山河、燃烧的城池景象在天幕中疯狂地闪烁、碰撞、湮灭!
一个宏大的声音,如同天道宣言,震撼地响彻在天地之间每一个角落:
【大势倾轧!】
【兄弟离散!皆因——时也!命也!】
轰隆——!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宿命判词,邯郸小院的画面再次亮起。
闪烁寒光的兵刃、燃烧的箭矢以及惊慌失措、哭喊奔逃的人群。
小院那扇木门轰然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