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运气!
输掉一局,你的生命就会被强行抽取走一年,原本乌黑的头发,会瞬间多出一缕灰白。
输掉一把“大胡”,你一段最珍贵的记忆,就会被当成筹码输掉。
可能是你童年第一次得到玩具的喜悦。
可能是你与初恋情人第一次牵手的羞涩。
这些构筑了你之所以为你的人生基石,会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字一样,从你的脑海里,彻底消失!
而一旦你输光了所有的“运气”,你甚至都走不出这条槐花巷。
你会在出门的瞬间,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死,或者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广告牌砸成肉泥。
死得随机,且毫无道理。
而那些输光了一切,连灵魂都被榨干的人,他们的下场……
秦风“看”到,那些输红了眼的赌徒,在输掉最后一丝“存在”后,身体会迅速僵硬,皮肤会变成麻将牌那样的惨白色,脸上,则会慢慢浮现出“一筒”或者“九万”之类的诡异图案。
他们,变成了茶馆的一部分。
成了那些永不疲倦,日夜陪着新来的赌客们搓麻将的,“麻将傀儡”!
“嘶……”
秦风倒抽一口冷气,迅速切断了与那个男人的接触。
这怪谈,比他想象的还要阴毒!
他定了定神,立刻将自己刚刚解析到的所有情报,通过耳麦,原封不动地,一字不差地,全部告诉了另一头的沈冰月。
“……所以,简单来说,那地方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赌场。”
“赌注是你的一切。”
“顺便一提,”秦风的语调忽然变得轻快起来,“你那个心高气傲的表弟,这会儿估计已经把自己小学三年级的数学老师是谁给忘了。”
“再让他玩下去,等他把关于你的记忆也当筹码输掉的时候,你可就真的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了哦。”
“……”
通讯器那头,清晰地传来了一声因极度震惊和愤怒,而导致的急促抽气声。
秦风知道,自己成功地将所有的压力和焦急感,完美地转移到了队友身上。
而他自己,则在这份焦急的衬托下,愈发地冷静。
很好。
导演,就位。
演员,就位。
舞台,也已经搭好。
秦风佝偻下背,双手插进那满是破洞的牛仔裤口袋里,抬起头。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狂热地,又带着一丝迷茫地,盯着不远处那块写着“忘忧茶馆”的木质招牌。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
那神态,活脱脱一个在沙漠里跋涉了三天三夜,快要渴死的旅人,终于看到了一片救命的绿洲。
他开始朝着茶馆挪动。
一步。
又一步。
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沉重,仿佛双腿灌满了铅。
每一步,却又都带着一种飞蛾扑火般的决绝与癫狂。
终于,他走到了那扇挂着竹编门帘的茶馆门口。
当他那布满污垢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被无数赌客的油腻汗渍浸润得发黑发亮的门帘时,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轻颤抖了一下。
那是赌徒在即将重返赌桌前,生理性的兴奋与恐惧。
演,就要演全套。
他猛地一咬牙,一把掀开了门帘,闯了进去。
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烟火气,混合着一种诡异的阴冷感,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
也就在他踏入茶馆的同一时间。
一道身影,没有任何征兆地,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是一个穿着清朝对襟褂子,面色惨白如纸的“侍者”。
侍者的脸上,用朱砂工工整整地,画着一个麻将牌里“幺鸡”的图案。
他的眼珠子是死的,不会转动,直勾勾地盯着秦风,像两颗冷冰冰的玻璃球。
紧接着,幺鸡侍者那僵硬的身体,朝着秦风,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道如同老旧破风箱般,嘶哑、干涩的嗓音,从他那几乎没有开合的嘴唇里,飘了出来。
“客官,里面请。”
“三缺一,就等您了。”
这句话,像一个最恶毒的诅咒。
像一把精准的钩子。
瞬间,让秦风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偶然闯入的赌徒。
而是一头早就被猎人盯上,并且被精确计算好路线后,主动一头撞进陷阱里的,肥硕的猎物。
哗啦——
茶馆内,原本嘈杂的麻将声,说话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一道道或贪婪,或麻木,或诡异的视线,齐刷刷地,从四面八方,聚焦到了他这个新来的“赌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