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黄道吉日……高粱抬……”
哀怨缠绵的曲调从他口中吐出,却因男子的声线和生涩的唱功,显得格外僵硬。
这使得这最后的模仿进行得异常艰难曲折。
整整二十多个小时后,第七面镜中的“秦天”身影才终于微微一颤,生硬地开始了属于自己的动作。
只是,与其他六面镜中灵动自如的镜像不同,这第七个“他”动作滞涩,举止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僵硬感。
秦天心中疑虑更深,但事已至此,他已无路可退。
定了定神,他开始了仪式的最终步骤——
将地上七张诡异皮囊层层叠放在一起。
下一刻,体内诡气全力运转吸收起七张皮囊。
与此同时,四周的七面镜中,七个与秦天一模一样的身影仍在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各自的动作:或是在粗暴地挥刀剁肉,或是在埋首苦读圣贤典籍,或是以僵硬的姿态幽幽吟唱着戏词……
一个小时在无声的煎熬中流逝,当地面上最后一丝皮囊的痕迹也化作黑气,彻底融入秦天体内,仪式终于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只见秦天伫立在七镜中央,他的面容、身形,甚至周身的气质都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波动变幻。
一瞬间,他肌肉贲张,横眉怒目,俨然是那操刀剁肉的凶悍屠夫;
下一秒,气息骤变,身形单薄,眼神痴迷,又化作了那位只知圣贤书、不闻窗外事的穷酸书生;
旋即,姿态倨傲,锦衣华服,仿佛纵情声色的官家子弟;
转眼间,身段柔媚,眼波流转,竟成了那水袖轻扬、哀婉吟唱的名伶……
七种截然不同的身份在他身上疯狂地交替闪现,速度越来越快。
然而,与此形成诡异对照的是,周围那七面镜子,此刻映照出的却不再是秦天变幻不定的本体,而是各自凝固成了一个独立的、清晰的形象:
第一面镜中,是一名满脸横肉、手持屠刀的中年壮汉,眼神凶戾。
第二面镜中,是一位面色苍白、瘦骨嶙峋的书生,伏在破旧书案前,仿佛仍在喃喃诵经,身边却散落着象征饥寒交迫的冷寂。
第三面镜…
第四面…
直至那最后一面镜中,映出的是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身着鲜艳却陈旧的大红戏袍,眉眼含悲,姿态幽婉。
经过百余轮令人眼花缭乱的身份切换,秦天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狂暴的漩涡,开始迅速变得模糊、混沌。
剧烈的认知冲突几乎要撑爆他的神魂。
“我是谁…?”
“是那镇上的屠夫?”
“还是那苦读至死的书生?”
强烈的迷失感如潮水般涌来,试图将他本身的意识彻底淹没。
就在他的自我认知即将溃散之际,异变陡生——
第一面镜子中,那屠夫的身影忽然微微扭曲,镜面内的黑雾剧烈翻涌,迅速向内收敛、凝聚,最终化作一颗深邃无比的黑色晶体。
“记忆碎片?”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秦天几乎沉沦的意识骤然恢复了一丝清明。
依照本能,他此刻最该做的就是立刻取过这枚碎片,结束这危险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