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林静在省教育厅的汇报获得通过,黑石乡教育改革方案将在全省推广。
秋日的阳光洒在清溪县政府大楼前,路远望着广场上嬉戏的孩童和悠闲的老人,耳边是张卫国的汇报声,
...茶厂新设备安装完毕,下周试生产。北部山区公路复工,民工工资全部结清...
手机震动,是林静发来的b超照片——他们的孩子健康活泼,预产期在明年春天。
省儿童医院银杏叶泛黄的时候,小宝终于摘掉了Eo。
孩子瘦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但指尖已经能笨拙地捏住路远递来的彩色积木。
恢复得比预期好。
主治医生摘下听诊器,
不过需要长期康复训练,最好在安静环境生活。
路远看向窗边的苏晓棠。
三个月来,这个经历了孩子重病,母亲病亡,生理和心理各种有形无形的打压,让这个曾经丰润的女人瘦脱了形,鬓角竟有了星星点点的白。
她正小心翼翼地叠着小宝的病号服,手指在布料上反复摩挲,像是确认这一切不是梦境。
晓棠。
路远轻声唤她,
有个安排...
…
七天后,邻县第三小学新来了位音乐老师。
据说是别的县调来的,带着个身体不太好的儿子,借住在退休老教师路教授家。
老街坊们都说,那孩子眉眼活脱脱像路家孙子——不过路师母解释,是她娘家侄女的孩子。
这样最好。
路远母亲将小宝的康复训练计划贴在书房墙上,转头对儿子说,
你爸当年教过的学生,现在有不少在教育局。没人会多问。
苏晓棠在厨房煲汤,蒸汽模糊了她的侧脸。
自从来路家,她再没叫过路远,只是沉默地照顾二老,教小宝喊爷爷奶奶。
偶尔路远周末来看孩子,她会提前烧好他爱吃的红烧鲫鱼,然后借口带小宝散步躲出去两小时。
她心里有愧。
路远父亲在阳台上低声说,
总觉得自己和孩子是你的污点。
路远望着楼下苏晓棠带着孩子的身影。
秋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印在老旧的水泥路上。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清溪镇初遇时,那个穿着碎花裙在希望小学教孩子们唱歌的年轻老师。
不是污点。
路远说,
是债。
路父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
政治债最难还。现在李国华倒了,赵家垮了,但你这辈子都得记住——
他指了指窗外正和妈妈一起吹泡泡的小宝,
有些选择,是要用一生去担的。
窗外传来小宝的笑声,苏晓棠正举着恐龙泡泡机逗他,阳光照在大大的气泡上,留下变幻的七彩绚烂的光影。
路远的手机亮起。
林静发来最新体检报告,胎儿各项指标正常。
路远将手机放回口袋。
他知道,或许在未来某日,这段往昔将为政敌所揭露,化作攻讦他的利器,将所有美好如这泡影般刺破。
但此刻,他只想让这缕阳光多停留一会儿——
照在康复中的孩子身上,
照在终于敢露出笑意的女人脸上,
照在这个无法宣之于口却真实存在的,小小的家。
路远仰起头,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阴霾。
新的一切即将开始,前方是坦途还是荆棘,路远都将义无反顾踏上这新的征途。
官之途,路亦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