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安全。带路，去学生宿舍。” 路远言简意赅，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大步流星地就朝宿舍楼方向走去。小陈和老钱只能小跑着跟上。
深夜的校园寂静无声，只有几人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宿舍楼里弥漫着少年人特有的汗味和洗衣粉混合的气息。路远绷着脸，一间间宿舍透过门上的小窗快速扫视。大部分宿舍都已熄灯，孩子们在熟睡。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掠过消防栓、应急灯、疏散通道指示牌……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这栋楼消防水管水压多久检测一次？记录拿给我看！”
“值班老师夜间巡查记录呢？为什么没有凌晨一点的巡查签名？”
“这个应急灯不亮！立刻整改！明天上午我要看到报告！”
“疏散通道这扇门为什么从外面锁上了？钥匙在哪里？立刻打开！”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冰冷、犀利，直指要害。老钱跟在后面，手忙脚乱地翻着记录本，额头上的冷汗就没停过，回答也磕磕巴巴。路远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他从未见过这位路副县长如此…如此骇人的一面，仿佛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突击检查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当路远带着一身寒气从最后一栋宿舍楼走出来时，老钱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问题不少！整改清单明天上班前放我办公桌上！教育局领导班子，明天下午三点，到我办公室说明情况！” 路远的声音在寒冷的夜风中如同冰碴，不容置疑。
“是！是！路县长！我们一定立刻整改！深刻检讨！” 老钱连连点头哈腰。
路远不再看他，径直走向停在院子里的车。就在他拉开车门，准备弯腰坐进去的刹那——
一道纤细的身影，领着一个瘦瘦弱弱的小男孩，从教育局办公楼侧面的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恰好出现在车灯惨白的光柱边缘。
路远的动作瞬间僵住！
灯光清晰地勾勒出那个女人的轮廓——清瘦，苍白，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她的眉眼间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种挥之不去的哀伤，车灯照过来，她赶紧把男孩抱起来，仿佛抱着整个世界。
苏晓棠！
路远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大脑一片空白！他死死地盯着那张在车灯下显得异常清晰、又异常遥远的脸。几年不见，她清减了许多，眉宇间那份曾经的温婉和书卷气被一种深重的苦难磨砺出的坚韧和沧桑所取代。但那眉眼轮廓，他绝不会认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深冬的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车灯的光柱里，尘埃飞舞。整个世界只剩下车灯下那个抱着小孩的苍白身影，和车门边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立的路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