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陈玄:“看你样子,不像匠户,更非兵卒,口音衣着皆怪,却身怀碎片,被赵栩那阉狗的爪牙追杀……小子,你又是哪路神仙?从哪冒出来的?”
陈玄心中念头飞转。此人身份特殊,对骊山秘辛和朝廷势力似乎极为了解,且同样持有碎片,是敌是友,难以判断。但眼下形势,自己重伤在身,外面追兵环伺,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斟酌了一下词句,半真半假地说道:“在下陈玄,机缘流落至此,因略通些异术,被嬴监工招揽,探查地脉异动,无意中卷入此事。这碎片,是从鱼池节点所得。如今监工被囚,同伴罹难,赵栩势大,在下……已是走投无路。”
“嬴朔?那个嬴姓小子?”老匠人(姑且称之为老匠人)挑了挑眉,“他倒是比他那些祖宗有点胆色,敢碰这烫手山芋。不过,还是太嫩,斗不过李斯赵高那些老狐狸。”他看了看陈玄腿上的箭伤,又瞥了眼外面隐约传来的搜捕声,“赵栩的人暂时不敢轻易进来,这密道岔路众多,他们不熟悉。但你这伤,不处理,迟早是个死。”
他蹲下身,不由分说地抓住陈玄的腿。陈玄疼得倒吸冷气。
“忍着点!”老匠人手法粗暴却异常熟练,检查了一下箭矢位置,“运气好,没伤到主要筋骨,但卡在骨头缝里了。”他直接从自己破烂的衣襟上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又掏出一个小皮囊,拔开塞子,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弥漫开来——是高度数的蒸馏酒!这个时代极为罕见!
“这是……”陈玄惊讶。
“救命的东西!”老匠人不由分说,将酒液倒在伤口和陈玄口中,剧烈的灼烧感让陈玄几乎晕厥。随即,老匠人一手固定他的腿,另一手握住箭杆,猛地发力!
“咔嚓!”一声轻响,箭杆被硬生生折断,带着倒刺的箭头还留在肉里,鲜血汩汩涌出。陈玄痛得眼前发黑,几乎咬碎牙齿。
老匠人迅速用布条进行压迫包扎,动作快如闪电。“暂时死不了,但想走路,难了。”
陈玄虚脱地靠在岩壁上,脸色惨白,浑身被冷汗湿透。他感激地看了老匠人一眼:“多谢……前辈。”
“别谢太早。”老匠人冷冷道,“救你,不过是看你手里有碎片,或许……还有点用。这密道虽能暂避,但并非久留之地。赵栩抓不到你,迟早会想办法封堵甚至强攻进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陈玄虚弱地问道。
老匠人眼中闪烁着幽光,他看向密道更深处的黑暗,那里仿佛通往无尽的幽冥。“怎么办?要么在这里等死,要么……继续往里走。”
“往里?去哪里?”
“去找这碎片的源头,去找这地脉网络的‘心脏’!”老匠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低沉,“嬴朔小子想靠星轨激发节点?李斯赵高想篡控主节点?都是痴人说梦!没有集齐碎片,没有找到‘心脏’,谁也掌控不了这骊山之下真正的力量!”
他猛地抓住陈玄的手臂,枯瘦的手指如同鹰爪:“小子,你想不想活?想不想知道这秦始皇倾举国之力,究竟想在这骊山之下,搞出什么名堂?想不想……给那些视我等如草芥的权贵们,一个真正的‘惊喜’?”
陈玄看着老匠人那疯狂而执着的眼神,感受着手中碎片与对方碎片的共鸣,以及小腿传来的阵阵剧痛,他知道,自己踏上了一条更加诡异、更加危险的道路。
这个神秘的老匠人,是唯一的引路者,也可能……是另一个深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与疑虑,点了点头:“想!请前辈……指路!”
老匠人咧开嘴,露出一个在火光下显得异常森然的笑容:“好!那就跟我来!让我们去看看,这玄宫之下,埋藏的……究竟是仙人的宝藏,还是……吃人的恶鬼!”
他搀扶起陈玄,两人一瘸一拐,向着密道深处,那无尽的黑暗与未知,缓缓行去。
而他们身后,裂缝之外,赵栩的咆哮声隐隐传来,伴随着更大规模的搜索命令。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骊山内外,悄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