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想他染上了赌瘾,为了替他还债,我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连累拍卖行也日渐凋敝。”
“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养条狗都比他强!等我把债还清后,我们就断了来往。
听说他后来去了一个叫‘洪什么’的赌场,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唉,父子俩脾气都倔,认准了就不回头,这才闹到今天这般境地……”
他声音渐低,神情黯然。
苏景添静静看着他,心里已然明白:这人嘴上狠,心却软。
明明惦记儿子,却又拉不下脸去低头认错,于是父子二人就这么僵持着,越走越远。
“易先生,您也别太往心里去。
刚才听您提了句‘洪什么赌档’,这名字听着耳熟——该不会是洪兴那伙人开的吧?”苏景添转头问道。
一听“洪兴”两个字,易先生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闪了一下,随即点头应道:“对对对,就是他们旗下的,经你这么一提,我想起来了,好像就叫洪兴赌档。”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顿时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脸上都浮起一丝笑意。
苏景添拍了下大腿,笑着说:“那可真是巧了,您这是找对人了。
上车吧,先把咱们的事办完,回头我亲自带您去那赌档,见见您那位少爷。”
听到能见到儿子,易先生脸上却露出几分迟疑,甚至有些躲闪,嘴里推脱道:“见他做什么?不成器的东西!还是先把手头正事办好要紧。”
话虽这么说,他却已经抬脚走向车子,动作利落得不像在抗拒。
苏景添看着他背影,嘴角微扬,轻轻摇了摇头——嘴上说得硬气,可那脚步里的急切,谁都看得出来。
车子启动后,按照易先生指引,一行人驶向城西偏远地带。
比起东郊的繁华规整,这里显得冷清破败,街巷杂乱,楼体老旧。
但大家也都清楚,这片租金便宜,以易先生如今的处境,能有个落脚的地儿已属不易。
车停稳后,众人拎着从曾江密室取出的古物走进拍卖行。
门面低矮,墙皮斑驳,里头陈设更是简陋不堪。
“别嫌弃地方寒酸,手头紧,能撑起这么个摊子已经不容易了。”易先生一边解释,一边接过他们手中的物件,“来,跟我往里走。”
穿过昏暗走廊,他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旧木门,引众人进入内室。
外头看着破败,这房间却截然不同:一尘不染,仪器摆放整齐,每件设备都擦得锃亮,显见主人精心呵护。
“把这些东西放桌上就行。”易先生语气沉稳下来,“我一件件过一遍,做个鉴定。
在这圈子里我干了半辈子,信誉还是有人认的。”
众人默默点头,将物品依次放下,自己则退到角落坐下歇息。
有人泡了茶,有人点起烟。
苏景添刚把烟凑到唇边,还没吸上一口,就被一声厉喝打断:
“掐了!这屋里不准抽烟!要抽出去抽!”
声音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完,易先生头也不抬,继续俯身专注在手中器物上,神情肃穆,仿佛整个世界只剩眼前这件古董。
苏景添苦笑一下,顺手摁灭了烟,没再多言,只静静等着。
“这些老物件经历百年风雨,早就经不起折腾。”易先生边忙边解释,“空气稍有污染,温度湿度不对,表层就会氧化、起壳。
一旦受损,价值立马打折扣。
所以我这儿规矩严,不是摆样子。”
他语速不快,但字字认真,透着一股匠人的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