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龙袍要绣十二章纹,冕旒要垂十二串珠玉?”
“还不是为了彰显皇家的威严,衬得天子与众不同,是天命所归、神授之权!”
“这是根基呀!”
太后娘娘的目光陡然锐利,像淬了寒的匕首直刺下去:
“你倒好,为了博一时虚名,竟穿着女装。”
“若是让天下人知晓,九五之尊可以着女装,那就会让人想到。”
“皇帝没有规矩,没有规矩的皇帝还有谁敬你惧你?”
“那你与平常百姓还有何异?”
“那岂不是要乱了人心?”
“无形之中便会撩动旁人‘人人可为皇帝’的心思,到时候朝野动荡,宗室不安,这大燕的江山,你打算如何收场?”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终是掷地有声:
“你这般行事,真是……谬之大极!”
说完此话,太后娘娘眼睛看着皇帝。
但是眼角已经瞥向了后面,那一群公主,一群皇子。
这话是说给皇帝听的,同时也是给这些孩子们听的。
皇后娘娘也听见了,也看见了。
只觉得一片懵逼,什么叫彩衣娱亲,什么意思?
德福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嘴是怎么长的?
他为什么就能想到这些新词儿?这么讨巧!
自己就没有他这个脑子?
自己的奴才,嬷嬷也没有这个脑子。
她暗自咬着唇,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方才一出事,嬷嬷们便慌里慌张地找借口溜了,口口声声说去替她拿件外衣。
可谁都清楚,取件衣裳哪里用得着嬷嬷亲自动手,几个小宫女便绰绰有余。
这般对比下来,皇后只觉心口堵得发慌——
自己的嬷嬷,竟是连人家一个太监的十分之一都不及,简直是垃圾中的渣滓!
关键时刻半点用场都派不上,既不会替自己分说一句,更不会像德福那样急中生智。
若方才那些嬷嬷能有几分担当,哪怕只是上前替自己认个错、说两句让皇帝顺气的话。
或许陛下也不会这般轻贱自己。
可如今想这些早已无用,等回了自己的宫中,定要好好处置那些没用的东西。
但眼下最棘手的不是嬷嬷们,而是眼前这局面——
皇帝竟脱了她的衣裳穿在自己身上,借着“彩衣娱亲”的由头博太后欢喜,那她呢?
她算什么?
是那件被随意穿脱的彩衣?
还是支起衣裳的空架子?
或是仅仅一个提供衣物的摆设?
皇后跪在冰冷的金砖上,膝盖传来阵阵刺痛,却远不及心口的寒凉。
在太后眼中,在皇帝眼中,她究竟还算不算一个人?
是与他夫妻一体、该得几分尊重与体面的皇后。
还是一个可随意戏耍、无关紧要的物件?
殿中母子温情脉脉,母亲教训得温和,儿子承欢得恳切,一派母慈子孝的和睦景象。
偏偏将她晾在一旁,无人问津。
没人看见她还跪在这里,没人想起她方才受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