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端着的端庄姿态瞬间崩了一角,肩颈不自觉绷紧,连呼吸都滞了半拍。
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成冰,连指尖都泛着冷意。
怎么会这样?
她在心底疯狂追问,指尖无意识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点刺痛却远不及心口的慌乱。
为什么会这样?
皇帝这般直接将话挑明,毫无半分顾忌。
那自己精心打扮,岂不成了欲盖弥彰的大笑话?
她指尖离开手心,瞬间攥紧了袖口的云锦布料,指腹下的缠枝莲纹样被揉得变了形。
轻纱下的脸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连唇瓣都泛了白,心头又惊又慌,乱得像被狂风搅过的湖面。
陛下怎会当众说这个?
难道真的不怕得罪太后?
已经不在乎太后娘娘的感受了?
还是说,连薛家朝堂上的势力,他也不在乎了吗?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猛地窜出来,让她浑身一颤——终于到了薛家跟皇家萧家闹掰的时候了吗?
若是真的撕破脸,薛家满门……她不敢再想下去,指尖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袖口的布料几乎要被她攥破。
慌乱间,她的目光下意识扫过皇后身后那些同样覆着面纱的公主。
她们的帷帽样式与自己相似,可此刻看来,却像是一个个无声的嘲讽。
视线刚落在其中一位公主帷帽上,却不经意与人群中的二皇子撞了个正着。
二皇子玄色常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可此刻脸色却青白交加,像是也被皇帝的话惊到了。
更让薛明珠心头发凉的是,他眼底还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嫌恶。
那目光扫过她时,带着几分不耐与轻视,仿佛她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不过一瞬,二皇子便匆匆移开目光,连带着肩膀都往旁侧了侧。
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是累赘,生怕沾染上什么麻烦。
薛明珠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像坠入了不见底的寒潭。
原来,他们都知道了。
她是薛家大小姐,京城明珠。
倾国倾城的容色,再加上出口成章的才情,哪一样不引得王孙公子趋之若鹜?
昔日围在她身边献殷勤的人能从薛府排到朱雀街,可如今呢?
脸上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只能靠一层薄薄的鲛绡轻纱遮遮掩掩。
皇帝方才那番话,像把钝刀,生生割开了她最后一点体面;
二皇子眼底的嫌恶更像根毒刺,扎得她心口发疼。
先前强撑着的温婉仪态早已荡然无存,她像一截被抽走所有生气的木头柱子。
直直地立在门口,连该有的躬身行礼都忘了。
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脚底沉,冷得刺骨。
即便这般狼狈,她仍能清晰地察觉到,天幕之上,沈若曦那道目光有多灼人。
那目光里没有半分同情,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薛明珠,还明珠呢?呸!”
“明珠裂了碎了就是垃圾!”
“还世家贵女呢!呸!”
“没有了美貌,就是垃圾,垃圾!”
一声声“垃圾”像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太阳穴上,震得她脑袋嗡嗡作响,几乎要炸开。
可沈若曦远在天上,她连让人撕了那张嘴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任由那些刻薄的话在耳边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