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明记得,方才宫女来报时,只说公主们因琐事起了争执,怎么到了十四公主嘴里,竟牵扯出了薛家大小姐?
这丫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这个时候把薛家的事拿到台面上说!
这些公主们,为什么要长着一张挑拨离间的嘴呢?
有谁来撕了公主的嘴呢?
用嘴杀人不见血,比刀子还狠!
嬷嬷越想心越慌,额角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皇后娘娘这些日子正为怎么拉拢薛家大小姐而愁得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如今离去太后宫里请安的时辰越来越近,再过不久就要见到薛大小姐本人。
十四公主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人拉出来当话柄,这哪里是要十五公主的命?
这分明是要了她的老命,更是要把皇后娘娘往火坑里推!
十四公主话音落地时,殿内其他几位公主先是一愣,握着锦帕的手都顿了顿——
她们倒没料到十四公主竟敢把薛家大小姐搬出来当由头,一时没反应过来该如何接话。
可不过转瞬,有人先回过味来:
是啊,如今十五公主已是待宰的落水狗,不趁这会儿把黑锅牢牢扣在她身上,难道让她再起来吗?
如果她再翻身起来吗,凭她睚眦必报的心眼,别人还有好果子吃吗?
萧琳儿咬了她一次,她打击多少回了?
十四公主太聪明了!
谁不知道薛大小姐是太后的亲侄孙女,是京中横着走的薛家明珠,碰着就死,沾着就亡。
就是这样的主,才能让十五公主永不翻身。
想通这关节,几位公主立刻换了脸色,纷纷转过身,指着十五公主附和:
“对对对!就是这样!方才分明是十五姐姐先出言不逊,说什么名节不算数!”
“不止呢!”穿粉裙的公主往前凑了凑,声音又急又尖,
“她从前还总逼着我们跟她一起欺负萧琳儿,还有其他低位份的妹妹,如今倒是装起无辜来了!”
“就是她!都是十五姐姐挑的头!”
此起彼伏的指证声里,无数双涂着蔻丹的手指齐齐指向十五公主。
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小刀子,扎得人睁不开眼。
十五公主原本懵着的脑袋,终于在这千夫所指中彻底清醒。
她垂眼望着自己满是血污的手,这是自己刚才抹了一把脸,粘上的吧。
可见自己的脸成了什么模样?
她看到自己的贴身宫女抖如筛糠。
嬷嬷面如死灰。
她只觉得荒谬又可怖——不过几天时间,这群人还围着她笑闹。
变着法儿地跟在她身后,撺掇她欺负那些没背景的姐妹,那时她只当是玩笑,觉得有趣。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沦为她们联手踩在脚下的猎物。
我一向争强好胜,如今毁在了这里。
我毁了,谁也别想好受。
悔恨与屈辱像两条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连呼吸都带着疼。
她猛地抬起头,眼角的余光恰好撞见十四公主站在人群后,嘴角勾着一抹藏不住的得意笑。
那笑容像根针,狠狠刺破了她最后一点理智。
就在这时,掌心忽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方才混乱中,不知是谁的簪子掉在地上,被她下意识攥进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