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的曦曦,就像史料里写的那些女人一样,疼得昏过去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蒋慧越想心越沉,像坠了块浸了水的石头,直往下坠。
古代的生活是步步惊心,一步一坎,我的曦曦是闯了多少坎才能回来呀?
曦曦,打小就是个爱干净的姑娘。
饭前便后必洗手,衣服上沾了点灰都要立刻换掉,连睡觉的床单都得每周晒得香喷喷的。
可一想到古代的稳婆,她的心就揪得发紧——那些稳婆,接生之前会不会洗手?
会不会像医院里这样,用肥皂反复搓,用消毒液仔细泡?
还有剪脐带的剪刀,那铁片子怕是用布擦一擦就直接用了吧?
哪有什么消毒一说!
生完孩子的女人,浑身都是伤口,子宫里的创面、外阴的撕裂伤,碰不得一点脏东西。
那些没消毒的手、没消毒的剪刀,哪怕只是轻轻碰一下,细菌要是钻进去,得了产褥热可怎么办?
蒋慧这辈子在医院见多了产褥热的凶险。
有一次抢救一个产妇,高烧到四十度,浑身抽搐,血压都快没了。
整个科室的医生护士轮着班守在IcU,靠着顶级的抗生素、血浆置换,还有各种精密的仪器,拼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可古代呢?没有抗生素,没有IcU,连个体温计都没有。
曦曦要是发烧了,怕是只能被裹在被子里,灌一碗又一碗黑乎乎的苦汤子。
烧到意识模糊、浑身抽搐的时候,谁能守在她身边?
谁能像在医院里那样,握着她的手说“别怕,医生在,会好起来的”?
蒋慧一想到女儿孤零零躺在床上,烧得浑身滚烫,却连句安慰的话都听不到。
眼泪就又涌了上来,砸在手背上,烫得她心尖发疼。
就算命大,熬过了生产,熬过了产褥热,那月子怎么坐?
曦曦从小就爱踢被子,冬天睡觉都要把窗户开条缝透气,说闷着难受。
可古代的规矩,月子里不能洗头,不能洗澡,甚至连窗户都不能开,说是怕“受风”。
要是让她闷在密不透风的屋子里,一个月不洗头不洗澡,身上的汗味、血腥味混在一起。
她那样爱干净的人,得多难受?
更别说月子病了。
蒋慧见过太多老一辈的人,就是当年月子没坐好,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
有的冬天一到就腰腿疼,贴多少膏药都不管用;
有的一咳嗽就漏尿,出门都得揣着卫生巾;
还有的稍微干点活就喘不过气,上两层楼都得歇半天。
那些病痛,不是一天两天,是要跟着人一辈子的。
她的曦曦,那么爱美的姑娘,要是落下这样的毛病,以后可怎么办?
古代的生活是步步惊心,一步一坎。
她抬手抹了把脸,指腹上全是湿意。
她的女儿,到底是怎么在那样的日子里,咬着牙把琳儿生下来,又咬着牙把孩子带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