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琳的小手指轻轻拽了拽苏琪的衣袖，像只好奇的小奶猫，
她盯着的那东西盛在一只描了细白花纹的白瓷碗里，表层浮着一层白芝麻，像撒了把碎银子。
旁边还堆着些切得细碎的翠绿色末子。
不远处，正有个穿灰布短袖褂子的先生用长柄勺挖了一大勺，拌着旁边那碗棕褐色的稠酱搅匀。
哎呦！
方才只顾着看稀罕，数数的事儿又忘了。
沈悦琳抿了抿唇，又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头，对着那些瓶瓶罐罐重新点起来：“一、二、三、四、五……”
“那是沙茶酱。”苏琪刚落音，旁边穿粉色围裙的服务员阿姨，笑盈盈递来一小碟试吃，
“小朋友尝尝？这个配着牛肉吃，香得能把舌头都吞下去呢！”
沈悦琳猛地缩了缩脖子，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这沙茶酱看着比御膳房里最浓的虾油酱还要艳上十倍，红得发亮，稠得能挂住勺。
到底什么味儿，都不知道，她哪里敢轻易碰？
万一不合口味，吃不下再吐出来，岂不是丢了小孩子的体面？
好了！被这么一打岔，刚数到哪儿又忘了。
沈悦琳小眉头皱了皱，干脆不数了！
反正就是多得多！数不清，还不如继续看新鲜。
斜前方，一个扎着马尾辫、穿蓝白校服的小姑娘正往碗里舀着金灿灿的沙粒，又抓了把通红的碎渣撒进去，动作利落得很。
“这是花生碎和小米辣，”
她妈妈在旁边笑着念叨，手里还拿着双长筷子帮她搅和，
“再加点蒜泥和蚝油，等会儿蘸毛肚吃，那滋味，绝了！”
沈悦琳听得小脑袋发懵——花生她是认得的，宫里的点心匣子常有，可这碎得像金沙似的，竟能当小料。
她差点没认出来；
“小米辣”更是闻所未闻，小米是小米，辣是辣。
“小米辣”，是什么东东？
这时忽听那穿校服的小女孩妈妈扬声问道：“数清了吗？这儿到底有多少种调料？”
嗯哼？
沈悦琳小朋友的眼睛“唰”地睁大了，黑葡萄似的眸子转了转，小身子下意识往苏琪身后缩。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问自己？
她怎么知道我在数数？
哪晓得那扎马尾辫的小姑娘头也没抬，手里还在往碗里添着白芝麻，脆生生答道：
“这还用得着数，八九七十二，一共七十二种调料！”
“是个小学生就会吧。”
我的妈妈呀！
沈悦琳惊得小嘴唇咕嘟出个圆鼓鼓的泡泡，这是什么神仙数数咒语？
“八九七十二”，听着就厉害得紧。
“不错不错！”
小女孩的妈妈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
“还是乘法口诀好吧！”
说罢便领着小姑娘转身往火锅桌走去。
惩罚口诀？
沈悦琳的小眉头一下子拧成了小疙瘩。
原来那“八九七十二”是惩罚口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