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一个理由,你爷爷是我亲爹啊……”
“这皇位我让给你了,咱俩换换行不?”
“这龙子龙孙,谁爱当谁当。”
“我不稀得要了还不行吗?”
都说伴君如伴虎,我这亲生的儿子,这么聪明的十八皇子都伴不明白。
虎毒不食子,这大燕国皇帝,要谋杀亲子了。
没有人给我做主呀!
“都死吧……死了干净……”
他在心里头歇斯底里地喊,血沫子顺着嘴角往下淌,糊了半张脸。
就在这时,一道清清凉凉的声音穿过雨帘,像块冰投入滚水,瞬间让周遭的空气都静了静。
“怎么样?皇帝陛下没有问题吧?”
是薛大人。
德福在一旁看得腿都软了,听见这话,后背“唰”地冒起一层冷汗,连带着湿透的衣袍都贴在了身上。
没问题?这何止是没问题!
那双眼眸里的猩红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洞悉一切的锐利和不容置喙的威严。
方才那一脚的狠戾,那盯着十八皇子“尸身”时的冰冷,哪里还有半分失神的样子?
皇位啊……那是刻在帝王骨血里的逆鳞,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
别说有人敢抢,就是多看两眼,都能引来杀身之祸。
傻子都知道要护着,要攥紧,要拼尽一切去争!
德福偷眼瞧去,只见皇帝陛下负手站在雨里。
玄色龙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正死死盯着地上的十八皇子,仿佛在看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哪还有半分之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雨还在下,砸在琉璃瓦上噼啪作响,却盖不住这死一般的寂静。
周围的人都僵成了泥塑。
侍卫们手按刀柄,指节泛白,眼里是按捺不住的惊惶——方才那一脚的狠戾,哪像是父子,分明是生死仇敌。
太监们更是把头埋得低低的,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皇帝身上瞟,袍角被雨水浸得透湿,还在不住地发抖。
最狼狈的是那两位大师,手里的念珠“啪嗒”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了泥水。
不知是谁,可能按捺不住,借着雨丝的遮掩,轻轻说了一句:
“陛下……那、那可是十八皇子啊,是您的亲儿子……”
话音刚落,皇帝陛下猛地转过身来。
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再没有半分迷蒙,清明得像淬了冰的寒潭。
他盯着说话的方向,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字字像砸在铁板上:
“杀的就是儿子,兄弟。”
好!好一个明白通透的话!
周围的人心里都是一震。
可不是吗?这天下最能威胁到皇位的,从来不是外姓的臣子,而是枕边的妻、膝下的子、一母同胞的兄弟。
旁人抢了是谋逆,他们抢了,却能披着“血脉传承”的外衣,做得更体面,也更狠绝。
这到底是清楚,还是糊涂?
清楚到看透了帝王家最凉薄的根,却糊涂到对亲生儿子下此狠手。
可没人敢接话。
雨还在下,把每个人的沉默都泡得沉甸甸的。
薛大人站在一旁,玄色官袍被雨气打湿了边角,却依旧身姿挺拔。
他看了眼地上“死透”的十八皇子,又瞥了眼负手而立的皇帝,临走前,目光落在德福身上,慢悠悠撂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