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后的河西骏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马蹄铁上的铜钉在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这些清一色的河西骏马,鬃毛被雨水洗得油亮,宛如黑色的绸缎般光滑。
它们时不时刨着蹄子,喷着响鼻,身形竟比燕室御马监的坐骑高出一个头,更显剽悍与桀骜。
此时,有个西夏使臣操着生硬的燕语高声喊道:
“怎么还不来呀!”
“别是有什么变故吧?”
“你们大燕反悔了吧?”
而大燕国的皇子们还有大臣们,此刻同样在焦急地等待着。
“这个柔嘉,真是拖拖拉拉,让这么多人等着,还真是拿大的很!”
有人忍不住在心中抱怨。
不知是谁在天书之上吆喝来吆喝去,引得无数的平民百姓也要前来送行。
一些人举着素绢,哭喊着“公主保重”。
“笑话!这是什么场合,两国和亲大事,老百姓过来不是过来添乱吗?”
有人不满地嘟囔着。
幸亏侍卫们及时用长枪将百姓们赶走,否则好好的一场和亲送行,真要被这帮百姓整得跟送葬一样,乱了章法。
……
就在众人焦灼之时,忽有侍卫高声疾呼:“来了!来了!公主的车驾来了!”
刹那间,雨声仿佛也变得更加沉重,压在心头。
柔嘉公主的和亲车驾碾过门槛,车舆玄色帷幔上精美的燕纹绣,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随着车轮的颠簸,如同一只被风雨折翼的孤鸟。
空灵的歌声忽而漫过雨幕,如泣如诉,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幽叹:
“我曾感叹于世界之大,也沉醉于儿时情话,不胜真假,不做挣扎,无谓笑话。”
“从前初识这世间万般留恋,看着天边,似在眼前,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遍。”
“在这老街回眸,烟云中追溯我是谁,只消暮雨点滴,便足以粉饰这是非?”
声音宛如云端洒落的天籁,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如一把锐利的钩子,紧紧揪住人们的心弦。
“你妈没有告诉你,撞到人要说对不起,本来今天好好的。”
“沈若曦,今日你在天幕之上放这些送行的曲子。”
“是要告诉我柔嘉什么呢?”
清晨的雨丝虽然穿不透玄色帷幔,但车内却已然浸得潮润。
柔嘉公主端坐于锦垫中央,赤金点翠凤冠沉甸甸压在发髻上。
凤冠上九只金燕衔着的珍珠串,在额前悬成帘幕,随着她轻微的呼吸微微晃动。
左首嬷嬷半跪在地,指尖捏着白玉簪。
右首嬷嬷袖中紧紧攥着丝帕。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公主僵直的肩线上,犹如两柄无声的尺,丈量着她每一寸仪态,容不得丝毫差错。
绯红盘金扣系得密不透风,将公主严严实实包裹其中。
两人一左一右,宛如两尊无声的影,时刻监视着公主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