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紧紧盯着眼前这决然如孤狼的青年!久久!那张如同磐石般坚硬的面庞上,缓缓……缓缓绽开一丝毫不掩饰的激赏与决断!“好!好小子!宋辰的种!没有孬——!!!!”
莫元昭此刻看着宋麟,再无半分轻视。刑部堂上的守护,方才的生死血誓,足以改写他对这“纨绔”的所有认知。然,事关妹妹终身,他心中仍有磐石未移!“宋世子!”莫元昭沉声,“纵你情深义重!纨绔作态亦是当年无奈!然婚盟非儿戏!岂凭三言两语……”“够了!元昭!”莫名猛地打断!老将军目光扫过一脸肃穆的长子,威严如渊:“老夫尚在‘此椅’未亡!‘此剑’未折莫家事还轮不到你这小辈横加阻拦——!!!”他转向宋麟,虎目中闪烁着了然的光芒:“你小子装疯卖傻!行浪逐波!只为‘护住雀羽利爪!’‘伺敌而起’!瞒得连老夫都险些看岔了眼!”他嘴角噙上一丝罕见的、近乎玩味的弧度:“但‘望舒’未曾真正看走眼,她给锦瑟挑的‘这块’顽铁!还真焠出了一星照夜的赤金——!!!!”
莫名话语一转,重如军令:“南疆铁骑已踏碎三洞叛苗主寨!北境雪原蛮王递降表!陛下不日必召宋辰回京参!详太后千秋,并主持尔等婚仪——!!!”
“父亲?!!!”宋麟失声,虎目中爆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几乎以为自己坠入梦中!父亲……父亲要回来了?!
莫名重重点头!随即泼下一盆冷水:“休喜太早!令尊‘清君侧’余波尚如悬剑!归京不过‘暂歇脚’,礼毕!即刻束装折返北疆!镇守此乃陛下与太后当年铁誓——!!!至于你心中百结,归京当面问他——!!父子血浓总能冲开淤塞死结——!!!!”
莫名站起身,魁梧身躯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压:“婚期陛下待太后梓宫移奉西陵,便会亲定!如今锦瑟尚未睁眼。你去守着——!!!”
最后三字!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喙的老父之威!更挟裹着一份沉甸甸的、无声的托付——!!!
疏影阁内。烛泪堆红,暖炉温蕴着药草的苦涩与一丝清浅的血腥。厚重帷帐半垂,隔绝了窗外清冷月色。莫锦瑟依旧静静伏在榻上,青丝如瀑散在枕间,一张小脸在温暖中褪去些许骇人的青白,透出一点病态的、脆弱的晕红,仿佛春日枝头初绽便被霜雪打伤的浅樱花瓣。只是眉间那抹紧蹙的痛痕,未曾真正舒展。
宋麟屏息立在拔步床边三步开外,深青常服的袍角垂落,不染尘埃。他像一个误入琉璃禁域的旅人,生怕一丝最细微的吐纳便会惊碎这方空间脆弱的美。目光贪婪又惶恐地在她脸上游移,似要将那每一寸被伤痕侵蚀的苍白刻进眼底心渊,又怕多看一眼便会加剧她的痛楚。
许久。他缓缓屈膝。双膝重重触及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一声沉闷而清晰的!咚!——回荡在静谧空间!
如同朝圣者跪伏于神只阶前!宋麟深垂头颅!将那素来清贵倨傲的脖颈弯折!额头轻抵在铺陈于地面的,绣着缠枝莲纹的厚重锦垫之上——!!!
“锦瑟……”低语如春蚕吐丝,裹着万千后怕与刻骨的虔诚,在药香弥漫的暖室中萦绕。“莫帅准我‘守着’你……”
“在刑部大堂,看那鞭子一下又一下抽在你背上,看你痛到蜷缩,呕血!看那血溅在金砖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心——!!!那一刻,恨不能撕了这天,‘碾碎那地!更恨我自己空有‘雀羽’虚名!眼睁睁看着你遭此磨难——!!!!”
“你在牢里数着十日,那每一声都是往我骨头里钉,带血的钢钉——是我带你回牢,亲自送你回那个吃人的血窟——!!!!”
他猛地抬首!额心已被锦缎织纹硌出一点红痕!眼底水光与血丝交融,翻滚着灭顶的痛苦与挣扎的岩浆:“但今夜我跪在这莫家地,就只是宋麟自己!不是平南王世子!不是雀羽营少主!就是一个心被你撕成万千碎片,又因你尚存一息,而剧痛跳动着的男人——!!我跪求上苍!求神佛!求这满堂药草清苦气,别再把你往那冰窟炼狱里推!求你睁眼看看我!求你——!!!!”
“求你活——!!”声音陡然哽咽!几近泣血!最后一个字如同耗尽全身气力,重重砸落尘埃!额心再次抵紧锦垫,宽阔肩背如同承受着滔天巨浪,剧烈起伏颤抖!
更深露重。灯火渐次熄灭,疏影阁内只余下壁龛中一根粗壮的牛油烛在寂静中静静燃烧,流淌下赤色的蜡泪。檀香炉中暖融融的气息与药草的清苦味道交织弥漫。
榻上之人睫羽猛地剧烈一颤!莫锦瑟于一片混沌的灼热迷雾中被那断断续续、带着巨大痛苦的卑微呓语强行撕开一道缝隙!那声音……如此熟悉……如此撕心裂肺……如同浸在血泪中发出的低吼!是…是宋麟?!
眼皮似有千钧重,每一次挣扎都牵扯着颅脑深处的剧痛。混沌的黑暗如黏稠沼泽,粘滞着她艰难上浮的意识。“锦瑟……”呼唤越来越清晰“求活……”那痛楚直抵神魂!
豁然!莫锦瑟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视野如坠入浓雾,模糊扭曲,只能感知到灯烛温暖昏黄的光晕在摇晃!那层被烛九阴霸道的药力烧熔、又因高热而蒙上水汽的屏障尚未彻底消散!但她清晰感知到——床边一道深深跪伏,脊背因痛苦而剧烈颤动的身影!那轮廓在光晕中模糊不清,但那刻骨的气息……宋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