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一声极其沉重、带着如释重负般剧烈颤抖的粗长吐气，从宋麟紧绷的下颌上方逸出！那捂着她口鼻的大手如同脱力般骤然松开！滚烫的掌心离开，带着一片湿凉的印记。
骤然获得喘息之机的莫锦瑟猛地吸入一大口冰冷粘稠的空气！却被喉咙里瞬间涌上的腥甜剧烈呛咳起来！“咳！咳咳咳——！”她弓起身子，肺部如同破败的风箱，每一次咳喘都牵动肩胛伤处撕心裂肺的剧痛！眼角被呛出生理性的泪花！
“你——”莫锦瑟猛地抬起头！素纱因身体的颤抖而微微晃动！那张惨白的小脸上此刻因羞怒惊惧而烧得一片通红！几近燃烧！她攥紧的拳头带着一股积攒了无穷愤怒的力量！狠狠砸向宋麟硬如磐石的胸膛！“混账！宋麟！你发什么疯？！”
这一砸！如同打在铁板之上！拳头剧痛！却换来宋麟更加迅猛的动作！
他没有躲闪！反而在她拳风抵达前的瞬间！猛地张开双臂！如同鹰隼攫兔！再次、更加决绝地！一把将那个因愤怒挣扎而微微后退的纤弱身体！狠狠拥入自己宽阔滚烫的胸膛！拥抱！攻城掠地！不留余地！双臂如同绞紧的钢索！死死禁锢！将她死死嵌入自己剧烈起伏的怀中！脸颊猛地深埋进她带着淡淡发间清香的颈侧！灼热滚烫的吐息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她敏感脆弱的颈动脉搏动之处！
“我发疯？！”宋麟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剧烈喘息，更带着排山倒海、几乎要将她一同焚毁的炙热情感风暴，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吼狠狠撞进她的耳膜！“对！我就是疯了！”他滚烫的脸颊摩擦着她颈侧冰凉细滑的肌肤，每一个字都从齿缝里挤出，裹挟着粘稠的铁锈血腥气，“从你被那老妖婆带走！我一个人在外头……看着那道该死的门关上！我就疯了！”“上次长乐选夫……她逼我！让我看着她像毒蛇一样打量你这块砧板上的肉！用‘莫锦瑟’三个字当刀子往我心上扎！我眼睁睁看着！像个缩头乌龟！躲在自己的‘纨绔’壳里装傻充愣！”“这次呢？！还要再躲吗？！”他猛地抬起头！那近距离逼视的眼眸里翻涌着足以淹没星河的惊涛骇浪！有后怕！有恐惧！有刻骨的怨愤！更有一丝被逼入绝境、再不宣泄便要玉石俱焚的狂乱与绝决！“我看着你一个人走进那鬼窟！看着她逼你自残自伤！看着你捏拳头捏到流血！看着你强撑着那副‘草包’皮囊走出来时像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纸人！”“我看够了！莫锦瑟！”“我再忍一分！再忍一点！我就能亲眼看着你……被她们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而你！只会在背后默默舔舐伤口！一个人扛着！不让我知道！也不让我帮！”“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他如同发泄积压了十数年火山般的情感！低吼着！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熔岩里捞出来，狠狠掷在地上！“你要我怎么样？！啊？！”
滚烫的质问如同滔天巨浪，将莫锦瑟所有的愤怒与质问瞬间冲垮！她奋力挣扎扭动的身体在这片暴烈灼烫的情感汪洋里渐渐僵直，随即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无力地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心头那堵高筑的、隔绝了千山万水的冰雪长城，猝不及防地被这滔天烈焰熔开了一个无法弥合的裂口！
她在他的怀抱里沉默下来。耳畔是他如同战鼓擂动般狂野失序的心跳！每一次撞击都清晰地透过紧贴的胸腔传递而来，震得她自己的心跳也乱了方寸！他的体温如此滚烫，如同要将她从太液池畔深重的寒意里完全融化。那混合着汗意、青草气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铁锈血腥气的独特味道……这曾经是她幼年在将军府后门矮墙下、嗅过无数次便镌刻入骨髓深处的熟悉气息……
“……我没有……”微弱的辩驳如同风中残烛的气流，从她被他紧紧锁在怀中的位置艰难逸出，带着一丝委屈、疲惫与连自己都无法清晰解释的心酸哽咽，“太后……只说了些……家常……”声音低如蚊蚋，虚弱得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家常？！”宋麟抱着她的双臂没有丝毫放松，下巴用力地、近乎粗暴地蹭着她头顶柔软冰凉的发丝，声音里压抑的痛楚几乎要破壁而出！“你的拳头捏得有多狠……血滴在地上溅开的声音……我在外面……听得比雷鸣还响！你是当我聋了？！还是当我真是那不学无术的纨绔草包？！”
那毫不留情的揭穿像一记耳光！狠狠甩在莫锦瑟竭力维持的伪装之上！巨大的羞惭与一种被彻底看穿、无所遁形的狼狈如同海潮般席卷全身！肩胛的剧痛连同心口的抽窒让她的呼吸瞬间哽住！身体不受控制地在他怀里剧烈颤抖了一下！眼眶深处涌上无法抑制的酸涩滚烫！
她不再挣扎！也不再试图推开。所有筑起的坚硬外壳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无力垂落的手缓缓抬起，犹豫着，最终如同漂浮的落叶寻找到停泊的港湾，轻轻地、带着一种迟来的贪恋与无尽委屈，环住了他同样紧绷却炽热如烙铁的腰背。将脸更深地埋进他滚烫坚实的颈窝。细密的、无声无息的热流瞬间浸透了他玄色劲装的肩胛布料。
她……在哭？宋麟瞬间僵住！胸口如同被万千冰针猝然贯穿！那无声滚烫的湿润如同熔浆灼烫了他的皮肤！滔天的怒火、后怕、狂暴的占有欲……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被折断翅膀的青鸟般的泪水彻底浇灭！化作一片冰冷尖锐的疼痛！
他僵硬的臂膀骤然软化！环抱着她的力道不再强硬如铁，变得无比珍重、小心翼翼，仿佛拥抱着世间最脆弱的琉璃。他的下颌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顶，如同在慰藉一只受惊的小兽。“锦瑟……”声音沙哑至极，带着无法言喻的心疼与笨拙的安抚，笨拙地伸手去擦她素纱边缘微凉的泪痕，指腹却只触碰到冰冷的素纱与微微发颤的下颌肌肤。“你……痛不痛？”终于还是问了出来，那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带着压抑了太久的焦灼，却又在出口的瞬间变成了更深刻的无奈与挫败！他又一次让她疼了！连安慰……都显得如此笨拙！如此苍白！
莫锦瑟在他怀里轻轻摇了摇头。素纱无声摩挲着他颈侧的肌肤。那细微的触感比万语千言更清晰地传递着她的回答。她环在他腰后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更紧地攥住了他背后微带湿气的衣料，如同抓住了此刻唯一真实的依靠。他身上那带着汗意和草叶的气息，如同将军府最安全的堡垒，让她被惊涛骇浪冲击得疲惫不堪的心神找到片刻喘息。
“我有哥哥护着……有时雨、北辰、碧城……”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闷闷地从他颈窝里传出来，“倒是你……”她微微抬起头，仿佛想透过那片遮天的黑暗“望”向他，“……一个人……在长安这龙潭虎穴里……顶着‘纨绔’的骂名……四处周旋……真的……好过吗？”那话语里没有了惯有的犀利，只有无法掩饰的、沉甸甸的关切与心疼。
宋麟的心猛地被狠狠撞了一下！酸涩的暖流混杂着巨大的苦涩瞬间冲上鼻梁！他强压下喉头的哽咽，下意识地收紧臂弯，仿佛要将她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下巴再次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平稳：“我没事。我这条命硬着呢。”他顿了顿，指腹极其温柔地拂过她素纱下微微红肿的眼眶轮廓（尽管隔着素纱只能感受到温热），动作小心翼翼如同拂过易碎的薄冰：“我不在乎外面怎么说！草包也好，烂泥也罢！不过是蒙蔽那些虎视眈眈眼睛的灰尘！只要……”他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斩钉截铁！“……只要你完好无损！只要你不再一个人……扛着那些本不该你担的风雨！”他猛地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空茫的视线“落”向他！那深邃如墨的眼眸里燃烧着令人心悸的坚定火焰：“你有多好……我比任何人都知道！”那滚烫的目光几乎要穿透素纱！灼进她灵魂深处！“不必在意那些蠢货的流言蜚语！但……答应我！也别把自己……置于那些暗箭攒射的风口浪尖！好吗？！”
那炙热话语如同熔岩暖流，瞬间熨烫了莫锦瑟心头的酸楚与寒意。一种被珍视、被懂得、被小心翼翼守护的暖意前所未有地弥漫开来。素纱下紧抿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知道了。”清冷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几近于娇嗔的轻软，如同寒冰初融时流下的第一滴春水，“我又不是纸糊的。”她轻轻挣脱开被他捧着的脸颊，那瞬间的小女儿情态稍纵即逝，快得几乎让宋麟以为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