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铁架单人床靠墙放着,铺着素色但洗得发白的干净床单,一个看起来饱经风月、表皮磨损的旧沙发摆在唯一的窗户边,除此之外,整件阁楼都空空如也,简陋得不能再简陋。
沈烬的目光快速扫视了一眼这狭小得几乎转身都困难的空间,他在那张唯一的单人床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身旁的夏晴,语气平淡地做出安排:“你睡床。”
夏晴愣了一下,看了看那张虽然窄小却是这里唯一像样卧具的床,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看起来硬邦邦、绝对与“舒适”二字无缘的旧沙发,下意识地脱口问道:“那……你呢?”
“我有去处,你不用管。”沈烬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
“这几天赶路,你也累了,早点休息。”
话音未落,他甚至没给夏晴再次开口询问或挽留的机会就身影一晃,便已下了楼,
他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昏暗陡峭的楼梯拐角,仿佛被那深沉的阴影彻底吞噬。
“诶?等等……沈烬!”
夏晴徒劳地伸出手,指尖只划过微凉的空气。
她快步冲到狭窄的楼梯口,扶着粗糙的木制扶手向下望去,
沈烬的动作太快了,快得让她连一句“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都没能问出口。
阁楼里瞬间只剩下她一个人,以及窗外老街传来的市井声响——小贩隐约的叫卖、孩童的嬉闹、不知何处传来的争吵。
一种莫名的空落感和难以言喻的不安,在这陌生、狭小、简陋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紧紧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望着那张虽然干净却明显窄小的单人床铺,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明明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但神经却依然紧绷着,如同拉满的弓弦,无法真正松弛下来。
她走到那扇积满灰尘的窗户边,踮起脚尖,用手擦了擦玻璃上的一块污渍。
透过那勉强清晰的一小块,望向外面杂乱无章、高低错落的老街屋顶和那片被城市光污染映成灰蒙蒙颜色的天空。
她试图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却终究一无所获。
沈烬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汹涌的潮水,一阵阵袭来,冲击着少女最后的意志防线。
她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
夏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心里装着那么多纷乱如麻的事情——
爷爷的牺牲、身份的谜团、未知的追杀……可现在她的身体却先一步背叛了她,发出了抗议。
她几乎是连鞋子都顾不上脱,就那么直挺挺地、带着一身的倦意倒了下去,陷进了那还算柔软的床铺里。
少女的身体一接触到相对舒适的平面,积累已久的困意便如同黑色的巨浪,瞬间将她仅存的意识彻底吞没。
整个世界迅速远去,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
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梦。
梦中,她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弥漫着朦胧柔和光雾的奇异空间里,脚下空无一物,却又仿佛踏在实质之上。
一个身影在她前方不远处缓缓浮现,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那是一个女人,身姿曼妙到了超越凡人想象的极致,仿佛集合了世间所有关于“美”的概念。
她穿着一袭几乎完全透明的、如同用月光和最纯净的星光交织纺成的薄纱长裙,裙摆无风自动,周身流淌着圣洁与神秘交织的、令人不敢直视的气息。
她的面容笼罩在一层柔和却无法穿透的光晕中,看不真切,但夏晴却能本能地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一种奇异的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