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淡金色结晶仿佛拥有诡异的“生命力”,与夏晴的神经、血管乃至更深层的能量脉络死死纠缠。
剥离它们,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
主刀医生接连换了好几位,每一位在完成自己负责的部分后,都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脚步虚浮,满身冷汗,近乎虚脱地被助手扶下。
手术室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王颖的目光,从最初的震惊愤怒,到后来的不忍,最终变得麻木。
重复的切割,女孩无意识的痛苦反应,医生们的精疲力竭……这一切构成了一幅残忍至极的景像,反复冲刷着她的意识。
不知过去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手术似乎告一段落,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暂时的压制。
那些吞噬女孩生命的淡金色结晶不会因为一场剥离手术就彻底消失,它们还会从女孩的身体之中生长出来。
“那些晶体到底是什么?”
王颖能够感受到那些被剥离的晶体之中散发出来的惊人的精神系神径共鸣但又好像和她们这些神径共鸣者不太一样。
“可以了……走吧。”夏明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并没有打算回答王颖的问题。
他的精神体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率先向门外“飘”去。
王颖这个时候也只能跟上。
当他们穿过那扇隔绝内外的大门时,正好撞见了门外的夏明翰和夏晴的父母。
好在是精神体的原因没有人能够发现她们。
十年前的夏明瀚,肩章上的将星闪耀,但眉宇间的沉重与此刻如出一辙。他目光锐利地盯着一身白大褂但神色却显得疲惫的儿子。
“千城,”他声音压抑着怒火,“你负责的那个‘基因嵌合稳定术’项目,到底停了没有?!”
在他对面,这位在女儿面前温和的父亲,此刻却紧抿着嘴唇,避开了老人逼视的目光。
这沉默,本身就是回答。
“我知道你们想救晴晴!我也想!”
十年前的夏明瀚的声音陡然拔高,“但这不是理由!用活人去做那种反人道的禁忌实验,提取所谓的‘稳定因子’?你们这是在玩火!是在踩着无辜者的尸骨赌博!”
就在这时,一直低着头、双眼红肿的女人猛地抬起了头。
她那与夏晴极为相似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柔弱,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母狼般的偏执与疯狂。
“爸!”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您说得对,但我就是自私!在您眼里是无数陌生人的性命和伦理大道,但在我眼里——”
她猛地伸手指向身后紧闭的手术室大门,眼泪决堤而出:
“那里面躺着的,是我的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我不管什么人道,不管什么伦理!”
“只要能救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哪怕要我把灵魂卖给恶魔,我也绝不犹豫!”
她的嘶喊回荡在走廊里,重重砸在旁观的王颖和夏明瀚心上。
夏千城依旧沉默着,但他微微倾向妻子的身体,表明了他的立场。
十年前的夏明瀚看着决绝的儿子和儿媳,看着那扇隔绝生死的大门,张了张嘴,最终所有话语都化作一声沉重到极点的叹息。
家庭的裂痕,理念的冲突,对至亲性命的绝望挣扎……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而这一切,都源于手术室内那个正在被诡异结晶侵蚀的小小女孩。
王颖终于明白,为什么夏晴会成为那枚“心核之泪”的宿主——
当人类的科学与伦理走到尽头,当至亲的绝望撕裂道德的底线,人们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那些超越理解的存在,去祈求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