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深巷寻油暗哨窥踪(1 / 2)

青屿岛的雾比海上淡些,却更黏腻,沾在发梢眉尖,凉丝丝地渗进衣领。

顾晏辰跟在王大叔身后,脚下的碎石路被海水浸得发滑,每走一步都要格外留意,目光却没敢放松,扫过路边齐腰高的芦苇丛,又掠过巷口挂着的破旧渔网——岛上的房屋多是石砌的,屋顶铺着晒干的海草,门扉半掩,却听不到半点人声,只有海风穿过巷弄的呜咽,反倒比刚才浅滩的寂静更让人心里发沉。

“王大叔,岛上的渔民这会儿都去哪了?怎么没见着人?”顾晏辰压低声音问,手指始终扣在短枪的扳机护圈上,指尖因为用力,泛出一点白。

走在前面的王大叔脚步顿了顿,回身时脸上带着几分自然的笑意,指了指东边的方向:“这时候啊,都去远海捕鱼了,雾散前能赶回来。咱们青屿岛就这点营生,晚了就抢不到好渔场了,家里只剩些老人小孩,都在屋里歇着呢,所以安静。”他说着,加快了脚步,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弄,“前面就是我家了,柴油都存放在后院的油桶里,用抽油泵抽,快得很。”

周队长跟在顾晏辰身侧,眼神也在四下打量,见巷尾的石墙上爬着枯萎的海藤,墙角堆着几个空的鱼篓,看起来确实是渔民的日常光景,才稍稍松了松紧绷的肩,却还是凑到顾晏辰耳边低语:“还是小心点,补油的时候我盯着油桶,你留意门口动静,最多二十分钟,补完立刻走。”

顾晏辰点头应下,刚拐过巷口,就见一间石屋出现在眼前,院门口用粗麻绳拴着一只黄狗,见有人来,立刻“汪汪”地叫起来,声音在雾里显得格外突兀。王大叔赶紧走上前,解开麻绳,拍了拍黄狗的脑袋,呵斥道:“别叫了,都是熟人!”黄狗像是听懂了,甩了甩尾巴,凑到王大叔脚边蹭了蹭,却还是时不时抬眼盯着顾晏辰和周队长,眼神里满是警惕。

“让你们见笑了,这狗认生,除了岛上的人,见了外人就叫。”王大叔推开院门,侧身让两人进来,“你们先在院里等会儿,我去后院把油桶推过来,再拿抽油泵。”说着,就往后院走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石屋的拐角处。

顾晏辰没敢坐,走到院门口,假装整理衣领,目光却越过门框,望向刚才来的巷弄。雾又淡了些,能看清巷口芦苇丛的晃动,风一吹,草叶上的水珠簌簌往下掉,没什么异常。可刚才心里的不安,不仅没消,反倒更甚——那只黄狗虽认生,却只对着他们叫了几声,就被王大叔安抚下来,若是真的常年守着院门,见了陌生人,不该这么容易平静。

“你有没有觉得,这王大叔有点不对劲?”顾晏辰回头,看向正在检查院墙角油桶痕迹的周队长。

周队长直起身,指了指墙角的地面:“你看这儿,地面上有新鲜的油迹,还没干,说明最近有人动过油桶,可他刚才说柴油都存放在后院,这前院的油迹,不太合理。还有,他刚才提到岛上只剩老人小孩,可刚才来的路上,我看见巷尾那间石屋的烟囱在冒烟,烟囱口的烟是直的,说明屋里有人在烧火,可门扉关得严严实实,连点动静都没有,不太像有老人小孩的样子。”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见后院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油桶倒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没了王大叔的动静。顾晏辰和周队长对视一眼,立刻端起短枪,朝着后院的方向摸过去。

后院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见王大叔正蹲在地上,似乎在捡什么东西,身边倒着一个铁皮油桶,桶口渗出一点柴油,散发出刺鼻的气味。“王大叔,怎么了?”顾晏辰开口,声音刻意放得平缓,手里的枪却已经对准了门缝后的方向。

王大叔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脸上带着几分慌乱:“没、没什么,刚才搬油桶的时候没站稳,把桶弄倒了,洒了点柴油,我正捡地上的抽油泵零件呢。”他说着,举起手里的几个金属小零件,晃了晃,“你看,刚才零件掉了一地,得赶紧装好,不然耽误你们补油。”

顾晏辰没立刻进门,目光扫过后院的角落——那里堆着几捆晒干的海草,草堆后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露出一截深灰色的布料,不像是渔民穿的粗布衣料。“王大叔,你家后院怎么还有其他人的东西?草堆后面是什么?”他故意提高声音,眼神紧紧盯着王大叔的反应。

王大叔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躲闪着,没敢看顾晏辰的眼睛:“没、没什么东西,就是些没用的旧布料,堆在那儿占地方,还没来得及扔。你们别管这些,我赶紧装抽油泵,咱们快补油。”他说着,就想低头继续装零件,可手却抖得厉害,零件掉在地上,发出“叮铃”的响声。

周队长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推开后院的门,大喝一声:“别动!草堆后面的人,出来!”

草堆后面的布料动了动,紧接着,两个穿着日军军装、手里端着步枪的士兵猛地站了起来,枪口直直对准顾晏辰和周队长,嘴里喊着生硬的中文:“不许动!举起手来!”

王大叔此刻也变了脸色,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到日军士兵身后,刚才的憨厚模样荡然无存,眼神里满是得意:“没想到吧?你们早就被皇军盯上了!刚才浅滩上的小渔船,就是皇军的哨船,我引你们来岛上,就是为了把你们一网打尽!”

顾晏辰心里一沉,果然,刚才雾里的小渔船不是巧合,王大叔也根本不是什么渔民,而是日军的汉奸。他和周队长对视一眼,慢慢举起手,却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后院的墙不高,大概一人多高,墙角堆着的海草够厚,若是趁机翻过墙,或许能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