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垂下头,声音沙哑:“‘麻雀’是领事馆的翻译官张敬之,每次军火到港都是他提前通风报信。备份名单确实在保险柜里,但需要武藤的印章才能打开。下一步运输计划……原定后天用粪车运走最后一批零件,从租界后门送进领事馆,粪车有夹层,日军一般不查。”
这个细节让众人一惊。老陈立刻想起之前交通站的通报,说日军最近对进出城的粪车格外宽松,原来是早有预谋。
顾晏辰迅速在纸上记下“张敬之”“粪车夹层”“后天”几个关键词,又追问:“粪车的接应点在哪?”
“在霞飞路的老粪站,由一个叫赵麻子的车夫负责。”王三说完,像是脱力般瘫在地上,“我知道的都说了,求你们别把我交给巡捕房。”
隔壁房间的审讯也有了结果。李四海供认,他确实不知道“麻雀”的身份,但曾见过张敬之深夜出入武藤的办公室,还听说张敬之最近在帮日军联络租界里的工厂老板,似乎要强行征用机器生产军火零件。
把两个俘虏交给后续赶来的同志押往根据地后,天已经蒙蒙亮了。
药铺老板煮了一锅热粥,几人围坐在桌前,借着晨光整理审讯得到的信息。阿坤捧着碗喝粥,突然想起什么:“那个赵麻子,我好像见过,上个月在码头帮武藤的人搬过货,脸上有颗大痦子。”
顾晏辰把信息汇总成一张字条,折成小块塞进衣领:“老陈,你立刻联系交通站,让他们盯住张敬之和赵麻子,后天在粪站设伏。阿青,你伤得重,先留在药铺养伤,我带阿明去租界核实工厂的情况。”
沈青梧摇了摇头,把绷带缠得更紧些:“我没事,张敬之认识你,我去更安全。阿明留在药铺帮忙,顺便盯着有没有日军的探子。”她拿起桌上的账本,“这上面还有工厂的名字,我去租界工商会查一下,说不定能找到他们征用机器的证据。”
老陈看着两人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也好,你们俩乔装成夫妻去工商会,我让人准备一套绸缎衣服。记住,中午在老槐树茶馆汇合,要是过了时辰没到,就立刻撤离。”
清晨的阳光透过药铺的窗棂照进来,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阿明把铜铃递给沈青梧:“阿青姐,这个你带着,遇到危险就摇三下,我和老板会去接应你。”沈青梧接过铜铃,摸了摸他的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顾晏辰和沈青梧换好衣服,刚走出药铺,就看到巷口传来一阵马蹄声,是交通站的同志送来了新的情报。
老陈拆开字条,脸色凝重起来:“武藤发现王三失踪,已经封锁了吴淞口,正在搜查所有地下党联络点,我们得尽快转移。”
两人立刻加快脚步,融入晨雾中的人流。沈青梧把铜铃藏在袖口,顾晏辰则把汇总好的字条塞进鞋底——那上面不仅有汉奸的名单和军火计划,还有“麻雀”的身份和粪车的秘密,这是他们用血汗换来的证据,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晨雾渐渐散去,霞飞路的老槐树已经清晰可见。
顾晏辰看了眼身边的沈青梧,她的胳膊还在隐隐作痛,却挺直了脊背,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他们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领事馆的保险柜、粪车的夹层、租界的工厂,还有那个隐藏的“麻雀”,都在等着他们去解决。
但此刻,他们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就像昨晚渔行的大火照亮了夜空,此刻手中的证据,也照亮了对抗侵略者的道路。只要他们一步一步走下去,总有一天,会迎来彻底胜利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