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的夜，黑得像浸了墨。黄浦江的风卷着水汽，刮在脸上又冷又疼，十六铺码头的路灯早被风吹灭了几盏，只剩两盏昏黄的光，在雾里晃得人眼晕。
沈青梧攥着藏在棉袍内袋的加密清单，脚步放得极轻，顾晏辰跟在她身侧，两人踩着码头的碎石路，往老仓的方向走。
刚过了废弃的煤堆，就听见三声短促、两声绵长的猫叫——是阿明的信号，影还在附近，没动。
沈青梧抬手比了个“慢”的手势，目光扫过前方的阴影处，隐约看见老槐树下挂着个红灯笼，灯影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阿坤。
“青梧小姐，顾先生。”阿坤迎上来，声音压得极低，斧头还扛在肩上，“外围都查过了，没看见影，但仓库后面的草堆里，有踩过的痕迹，像是有人藏过。”
“是影的手法，藏得隐蔽，等着我们进仓再动手。”沈青梧点头，摸出怀里的勃朗宁，检查了一遍保险，“你们守好出口，只要听见里面有动静，别进来，堵着影就行。”
阿坤应了声，看着两人转身走进老仓。
仓库的木门吱呀一声响，像是要被风拆了似的，里面弥漫着霉味和铁锈味，借着从破窗透进来的月光，能看见堆得半人高的木箱，箱子上落满了灰。
“来了？”
一道冷硬的声音突然从木箱后传来，沈青梧立刻抬枪丝多余的动作。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握着把左轮，枪口微微下垂，目光落在沈青梧身上，带着审视——正是鬼手。
“鬼手先生。”沈青梧放下枪，但手指没离开扳机，“实证带来了，合作的事，我们得好好谈谈。”
顾晏辰上前一步，从怀里摸出加密后的清单，递了过去：“这是沈记商船的航线、载货时间，还有武藤和张啸林的交易记录，用了加密手法，只有我们能解。”
鬼手接过清单，指尖捏着纸角，翻了两页，眉头没松：“光有这个不够，我要的是能当场抓住走私的证据，不是纸上的字。”
“正月二十三，沈记商船会载20箱鸦片，从十六铺开往长崎，”
沈青梧开口，语气笃定，“到时候我们可以联手截货，地下党要船上的西药，军统毁鸦片，既断了武藤的财路，又能拿到实证，一举两得。”
鬼手刚要说话，仓库顶部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是瓦片被踩动的声音！
沈青梧心里一紧，拉着顾晏辰往旁边的木箱后躲，同时抬手开了一枪，子弹擦着横梁飞过，打在仓库的木柱上，溅起木屑。
“小心！”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就从横梁上跃了下来，黑和服的下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弧，银色面具映着月光，手里的樱花短刀直刺沈青梧的胸口——是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