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的梧桐叶刚染上浅黄,马车轱辘碾过铺着碎石的街道,沈青梧坐在车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陈先生的信就藏在那里,字迹遒劲,字里行间满是对故友之女的照拂。
她拢了拢身上的浅灰色洋装,这是特意从旧货铺淘来的,衬得二十岁的少女多了几分温婉,倒少了些平日握枪时的锐利。
马车在一栋红砖小楼前停下,雕花铁门外站着位穿黑裙的英国老太太,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拄着乌木手杖。
“你就是沈小姐?”老太太的中文带着点口音,目光却锐利得像在打量一件瓷器。
沈青梧上前一步,微微颔首,用流利的英文回道:“是的,夫人。感谢您愿意将房子租给我。”
老太太显然没料到眼前的中国少女英文如此地道,眼里多了几分赞许。
她侧身让沈青梧进门,小楼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客厅的壁炉上摆着旧照片,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木地板上,暖得让人安心。
“我讨厌吵闹,也不喜欢复杂的人际关系。”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端起红茶,“陈先生说你是个干净利落的姑娘,看来他没骗我。”
沈青梧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姿态从容:“您放心,我平时很少会客,也会把这里收拾得和您期望的一样整洁。租金方面,我每月月初会按时交给您。”
老太太闻言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租房契约:“租金不用急,你住得舒心就好。这房子空了太久,总算有个像样的主人了。”
签完契约,送走老太太,沈青梧才敢卸下紧绷的神情。
她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巡逻的法租界巡捕,心里松了口气——这里果然比镇上安全,没有日军的岗哨,也少了些明里暗里的监视,往后不管是藏系统道具,还是和阿武碰头,都方便得多。
当晚,沈青梧约阿武在租界外的小茶馆见面。阿武穿着洗得发白的短衫,一进门就紧张地四处张望,看见沈青梧才敢落座。
沈青梧把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指尖叩了叩桌面,声音轻却清晰:“别慌,这里是陈先生打过招呼的地方。今天找你,是想把沈家的人再理清楚——尤其是灭门夜的情况,还有现在可能还活着的人。”
阿武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热水溅在指节上也没察觉,眼里瞬间蒙上红雾。
“三小姐……有些事我之前没敢细说,怕你听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