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没接话,只是盯着煤棚外的雪——刚才那两个日本兵,好像不是随机搜查,更像是在找什么人。是找她,还是找老周?
避开日本兵后,三人走得更谨慎了。
从贫民区到法租界边界,要穿过一条横跨两条街的“阴阳巷”——巷口挂着法租界的铜牌,铁丝网拉得一人高,上面缠着带刺的铁丝,几个法国巡捕揣着枪,靠在铁丝网旁抽烟,对过往的中国人要么搜身,要么呵斥。
“巡捕里有我们的人,穿灰大衣,戴圆框眼镜的那个。”老周压低声音,从布包里摸出个折叠的纸灯笼,“等会儿我去交涉,你们跟在我后面,别说话。”
他拎着灯笼走在前面,灯笼面上画着朵小小的梅花——这是地下党的暗号。果然,穿灰大衣的巡捕看到灯笼,眼神动了动,走过来假意搜了搜老周的包,低声问:“货齐了?”
“齐了,两位客人,一位身体不适。”老周指了指阿武。
巡捕瞥了眼沈青梧和阿武,没多问,挥了挥手:“进去吧,别在里面瞎逛。”
穿过铁丝网时,沈青梧注意到巡捕的手在发抖,眼底有红血丝——像是很久没休息了。她心里一动,从口袋里摸出块包装好的巧克力,趁没人注意,塞到巡捕手里:“谢谢。”
巡捕愣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把巧克力攥紧,没说话,转身走回了岗位。
法租界里的景象和贫民区截然不同。马路铺得平整,黄包车夫穿着干净的号衣,西式洋房的窗户上挂着蕾丝窗帘,偶尔能看到穿西装的外国人牵着狗散步,对路边的中国人视而不见。
阿武是第一次来租界,眼睛瞪得圆圆的,却不敢多看,只是紧紧跟着沈青梧。
“启明书店在霞飞路尾,靠近教堂,门面不大,招牌是黑漆的,写着‘启明书店’四个隶书字。”老周边走边说,“陈老板是个老读书人,脾气有点倔,但绝对可靠,沈先生的事,他知道得比我多。”
沈青梧点点头,摸了摸裤袋里的牛皮本——本子里到底写了什么?沈敬山为什么要让她找陈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