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关响的回答简洁而肯定，带着一闪而过的叹息。
“难怪！”她自嘲地弯了弯唇角，眼底却毫无笑意，“季总会亲自‘钦点’我这个新人做专职秘书。既见‘故人’，又能‘抗压’，一举两得，真是好算计。”
关响没有接话，只是沉声提醒：“霍秘书，季氏不是江投。在这里，谨言慎行是生存的第一课。说多，错多。”
“明白。”霍媔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换上无懈可击的端庄笑容，仿佛刚才那一闪而过的锋芒只是错觉。
“叮——”
电梯抵达。霍媔悄然吸进最后一口带着金属冷气的空气，扬起最标准的职业微笑，身姿摇曳地踏出电梯，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声响。
“这是你的办公室。”关响指向总裁办公室门外那间视野开阔的透明玻璃房。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也是林纾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霍媔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随即换上恰到好处的新奇表情走进去。当她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椅上坐下，指尖拂过光滑的桌面，微微侧首整理鬓发时——那姿态，那神情，甚至眉宇间流转的细微气韵，都如同复刻般透着林纾的影子。
关响站在门口，一时竟看得有些恍惚失神。
“林秘书？？……林秘书回来了？”
震惊的、带着颤音的呼喊在办公室外骤然响起，打破了沉寂。
关响猛地回神，正要开口介绍。霍媔已从容起身，仪态万方地走出办公室，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陌生与礼貌：“你们好。我是新人霍媔。”
门外两张写满惊骇的脸下意识地紧紧捂住嘴巴，目光在霍媔和关响之间来回逡巡，声音发颤：“关总助，她、真的不是？……”
“不是。”关响斩钉截铁地打断，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权威，正式介绍道，“这位是总裁新任秘书霍媔小姐，江城大学经济学高材生，曾任职于江投银行。从今天起，总裁秘书处的相关工作，你们要全力配合霍秘书。”
“初来乍到，请多关照。”霍媔主动伸出手，笑容温煦，眼神却平静无波。
“走吧，季总在等你。”关响示意。
在推开那扇厚重的实木大门前，关响再次示范，指节在门上叩击出特定的节奏：“两重、一轻。记住了。”
霍媔凝重点头。
大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沉凝而宏大的空间感扑面而来。饶是霍媔早有准备，仍被眼前这间融合了现代气派与宋式雅韵的办公室所震慑。檀木、宣纸、青瓷……每一处细节都透着低调的奢华与深厚的文化底蕴，这哪里像是商界巨鳄的办公室，倒更像是隐世高人的书房。
“季总，霍秘书到了。”关响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宽大的紫檀木办公桌后，季澜霆闻声，缓缓抬起眼眸。明知来者是谁，当视线触及那张酷似故人的面容时，他的瞳孔依旧难以抑制地微微一缩。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带着审视、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沉甸甸地落在霍媔身上。
“季总，早上好！”霍媔微微欠身，娇媚的脸庞端庄柔和，声音清亮而不失恭敬。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季澜霆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最终收回，只淡淡颔首：“嗯。”随即转向关响，语气不容置喙：“关助理，林秘书的交接流程和工作标准，由你亲自带她熟悉。明天管理层会议，确保她准备好参加。”
“明白。”关响应下，示意霍媔随他离开。
回到玻璃办公室，关响将一份连夜赶制、装订整齐的秘书手册放在霍媔桌上，正色道：“霍秘书，作为季总的贴身秘书，你不仅要迅速掌握他所有的工作流程和习惯，更要对他的一切偏好和禁忌了然于心。”
他一项项强调，“比如，汇报工作时，务必站在他右侧；他若点燃定制烟，立刻奉上一杯温水；午餐时间固定在中午一点；每天下午三点到四点，是他的绝对午休时间，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打扰。若有十万火急的突发状况，先自行判断，拿捏不准的，第一时间找我。”
霍媔凝神听着，纤长的手指快速在手册空白处做着笔记，神情专注得近乎虔诚。
“姐姐……”当关响离开，她独自翻阅那本堪称“季澜霆生存指南”的秘书宝典时，指尖抚过那些条条框框，心底涌起一阵尖锐的酸楚与心疼，“你当初……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地熬过来的吗？”
这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一声轻不可闻的抱怨取代：“啧，季澜霆……这狗男人可真难伺候。”
两个小时后，一张霍媔坐在总裁秘书室里的侧影照片，便已悄然传送到了季澜霆的母亲——贺静安的私人手机上。
中式奢华的客厅里，正品着香茗的贺静安点开照片，只看了一眼，手中的骨瓷茶杯便“哐当”一声失手摔落在地毯上。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雍容华贵的脸骤然变幻，死死盯着屏幕，不可置信地惊叫：“林纾？”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颤抖着手，甚至来不及擦拭溅到旗袍上的茶渍，便慌乱地抓起手机，声音因过度震惊而尖利变形：“立刻！马上去英国庄园！我要你亲眼确认，她到底在不在那里！现在就去！！”
贺静安跌坐回沙发，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死死锁住手机屏幕上那张年轻鲜活的脸庞，惊疑不定地喃喃自语：“你若不是林纾……那你究竟是谁？可你若是林纾……那庄园里那个……又是谁？”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