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BBJ的舷窗将晨曦滤成柔和的金箔,轻覆在苏晚微垂的眼睫上。她靠在陆寒枭肩头浅眠,孕六周的倦意如同被晨雾浸润的棉絮,松松软软落在眉宇间,让她惯常紧绷的下颌线也漾开几分柔和。机身平稳穿过阿尔卑斯山脉的云层,下方景致已从马尔代夫的碧蓝泻湖,切换为连绵起伏的银白雪顶,再过四十分钟,他们便将抵达此次蜜月的目的地,瑞士因特拉肯。
“醒了?”陆寒枭的声音比舷窗外的晨光更显温润,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微凉的手背,指节处还残留着昨夜为她整理行李时沾上的真丝纤维。他从商务舱储物格取出一只定制绒布杯套包裹的玻璃杯,里面是温至45℃的蜂蜜水,“梁教授强调孕初期晨起需先补充150l温饮品,林伯特意备了新西兰麦卢卡蜂蜜,甜度控制在0.3%,不会刺激肠胃。”
苏晚睁开眼,眼底还带着几分惺忪,视线落在他膝上摊开的《孕产医学百科》上,米白色的书页边缘已被翻得起毛,重点章节用银色钢笔做了批注,“忌山楂、桂圆、甲鱼”的字样旁,还画着小小的警示符号,“可适量食用蓝莓、樱桃”的条目下,则标注着“每日不超过200g,需用淡盐水浸泡15分钟”。这个曾在董事会上用数据报表精准碾压对手的男人,此刻正用同样严谨的态度,钻研着与商业帝国毫无关联的孕产知识。
“婚礼前两周就开始做功课了?”苏晚浅啜着蜂蜜水,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胃里,晨起的轻微反胃感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渐渐消散。她记得婚礼前夜,他还在书房处理“枭耀”集团的跨国并购案,那时她以为他案头的文件全是商业合同,如今才知其中混着大半本孕产资料。
“周明宇整理了全球TOP5的孕产研究报告,梁教授逐页做了医学批注。”陆寒枭合上书本,指尖拂过她被晨风吹乱的发丝,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还有哪里不舒服?别像上次谈判硬扛低血糖那样,在我面前不用伪装。”他指腹轻轻按压在她的太阳穴上,力道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这个曾经连咖啡温度都要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的男人,如今连触碰她的力度都经过反复拿捏。
苏晚忍不住轻笑,抬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陆总现在比‘枭耀’的财务总监还严苛。”话音刚落,机身遭遇气流产生轻微颠簸,陆寒枭的手臂瞬间收紧,将她稳稳揽入怀中,另一只手则下意识护在她的小腹前,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舷窗外的雪山在颠簸中晃成一片银白,她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听见他沉稳的心跳,那是比任何商业承诺都更让她安心的节奏。
飞机降落在因特拉肯私人机场时,晨光已将这座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古镇染成琥珀色。黑色宾利慕尚的车身映着雪山倒影,司机是陈峰特意安排的华裔,能熟练使用中文交流,两名身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则安静地将行李搬上后备箱,陈峰虽未随行,却提前部署了三层安保网络,从机场到别墅的每条路线都经过反复排查,确保他们的蜜月既私密又安全。
车辆行驶在蜿蜒的石板路上,两侧的木屋错落有致,木窗上点缀着淡紫色的薰衣草,空气中弥漫着松针与全麦面包的混合香气。与马尔代夫的热烈明媚不同,这里的宁静带着时光沉淀的厚重感,连风吹过木屋檐角的铜铃,都透着慢条斯理的温柔。苏晚靠在车窗边,看着路边牵着牧羊犬散步的老人、推着婴儿车的年轻母亲,眼底不由自主泛起一丝向往,这是她年少时在苏家大宅的露台上,曾与母亲沈静仪憧憬过的生活。
“喜欢这里?”陆寒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调出一份电子文件,“别墅位于布里恩茨湖畔,推开落地窗就能看见雪山倒映湖面的景致。我已经让设计师做了孕期安全改造,棱角处加装了软包,楼梯旁增设了扶手,厨房的恒温冰箱里按周分类码放了新鲜食材,每样都标注了营养成分和食用禁忌。”他顿了顿,补充道,“等宝宝出生,我们可以每年来住一个月,这里的国际学校师资很优质。”
苏晚转头看向他,恰好撞见他眼底的认真。这个曾将婚姻视为商业筹码的男人,如今已在规划属于他们的长远未来,从孕期的居住安全,到孩子的教育问题,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周全细致。她忽然想起两人刚签订契约时的场景,陆寒枭坐在陆氏集团顶层办公室的红木办公桌后,将一份拟好的协议推到她面前,语气冷得像冬日的寒铁:“苏小姐,记住你的身份,扮演好陆太太的角色,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做的别做。”那时的他,眼底只有商业版图的扩张,没有半分温度。
“在想什么?”陆寒枭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婚戒,那枚内圈刻着“Xiao & My Aror”的铂金戒指,与他指间的“Wan & My Desty”是彼此的印记。
“在想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苏晚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签署文件留下的痕迹,“那时我以为,我们的婚姻只会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商业合作。”
陆寒枭的喉结轻轻滚动,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语气带着几分自嘲:“是我之前太迟钝,把最珍贵的宝藏当成了交易筹码。”他俯身靠近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苏晚,从你在发布会举起孕检单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的战场,我陪你;你的未来,我守着;你的一切,我都护着。”
车辆驶入“静谧之息”别墅的私人车道时,身着白色制服的营养师已在门口等候。“陆先生,苏小姐,”营养师恭敬地递上一份打印工整的餐单,“早餐已备好,小米南瓜粥熬制了90分钟,芦笋虾仁采用低温烹饪方式,全麦馒头添加了10%的山药粉,均符合孕6周的营养需求,未添加任何人工调味料,仅用天然食材提鲜。”
陆寒枭率先走进餐厅,用随身携带的便携温度仪测量了每样食物的温度,确认小米粥维持在45℃、芦笋虾仁温度不超过60℃后,才示意苏晚入座。他拿起骨瓷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递到她嘴边时还特意解释:“梁教授说这个温度既能保留食材营养,又不会刺激口腔黏膜。”
苏晚张嘴接住,软糯的米粥在舌尖化开,南瓜的清甜与小米的醇香交织在一起。她看着对面正认真核对餐单营养成分的男人,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从苏家破产时的众叛亲离,到化身资本巨鳄“S”在金融市场步步为营,她早已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独自应对风雨,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将她护在身后,为她细致到粥温的小事费心。
“不合胃口?”陆寒枭察觉到她的失神,立刻放下餐单,“我让厨房再准备别的,法式吐司或者蔬菜蛋卷都可以,梁教授说孕初期可以适当满足食欲偏好。”
“很好吃。”苏晚摇摇头,将一勺虾仁递到他嘴边,“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好像做梦一样。”
陆寒枭张嘴接住虾仁,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将她带入怀中。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这不是梦。”他抬手抚摸着她的小腹,动作轻柔得仿佛触碰易碎的琉璃,“这里有我们的孩子,你身边有我,这都是真实的。”
早餐过后,陆寒枭陪着苏晚在湖畔散步。清晨的布里恩茨湖带着一丝凉意,他脱下自己的深灰色羊绒外套披在她身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米白色羊毛手套,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慢一点,这里的石板路刚被露水打湿,有点滑。”他始终走在靠湖的一侧,手臂虚扶在她腰后,目光专注地盯着脚下的路面,比在收购案签约现场还要谨慎。
苏晚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忍不住打趣:“陆总,你再这样紧张,别人还以为我怀的是稀世珍宝。”
“比稀世珍宝珍贵百倍。”陆寒枭一本正经地回答,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阳光透过他的发梢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我查过资料,孕初期胎儿着床还不稳定,必须格外小心。等过了三个月的稳定期,我们再去爬阿尔卑斯山的观景台,那里能看见整个因特拉肯的全景。”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一张提前存好的照片,“你看,这是观景台的日落,比马尔代夫的海景更有层次感。”
苏晚看着照片里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雪山,忽然想起小时候。那时沈静仪还没有陷入实验室的纷争,苏家也还是人人称羡的豪门,母亲曾牵着她的手在苏州园林的湖畔散步,说等完成手头的科研项目,就带她去瑞士看雪山。可惜这个约定最终没能实现,母亲因实验室“意外”离世,苏家也随之分崩离析。
她下意识抚摸着胸前的珍珠胸针,那是陆寒枭在婚前派对上送她的沈静仪遗物,十二毫米的南洋珍珠温润如玉,四周镶嵌的碎钻在晨光中闪烁,仿佛母亲温柔的目光。“我母亲以前也很喜欢安静的地方,”苏晚轻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说雪山是离天空最近的地方,能让人保持清醒的头脑。”
陆寒枭握紧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安抚:“以后我陪你去看所有想看的风景。雪山、湖泊、古镇,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他知道苏晚看似坚强的外表下,藏着对亲情的渴望,所以他不仅要做她的爱人,还要做她的家人,弥补她过往的所有遗憾。他顿了顿,补充道,“等宝宝出生,我们带着他一起来,告诉他这里是妈妈和外婆都向往的地方。”
苏晚靠在他的肩头,听着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忽然觉得所有的过往伤痛都在这一刻被温柔抚平。她想起在陆家老宅第一次与他交锋的紧张,想起在谈判桌上与他并肩作战的默契,想起在发布会公开孕讯时他眼中的惊喜,这些画面如同散落的珍珠,被时光串联成属于他们的珍贵项链。
中午的午餐由别墅聘请的米其林主厨定制,香煎鳕鱼搭配芦笋泥,奶油南瓜汤用脱脂牛奶调制,每道菜都经过严格的营养配比。用餐时,苏晚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周明宇的名字,附带一条加密邮件的预览:“枭耀集团公益转型方案初稿,核心涉及科技伦理与医疗救助两大板块,需陆总与苏总共同决策。”
苏晚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一瞬,便伸手按灭了手机。她知道“枭耀”的公益转型是她和陆寒枭共同的心愿,也是对沈静仪的一种告慰,母亲一生致力于科研,希望用科技帮助更多人,而他们的公益转型,正是要将“枭耀”的资源投入到科技扶贫、医疗救助等领域。但此刻是蜜月,她不想让工作打扰这份难得的宁静。
陆寒枭却注意到她的动作,放下刀叉看着她:“是公司的事?”
“没什么,周明宇发来的方案初稿,等我们蜜月结束回去再处理也不迟。”苏晚笑着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南瓜汤递到他嘴边,“这汤味道很正宗,你尝尝。”
陆寒枭张嘴接住汤,却按住了她的手,眼底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苏晚,我们是伴侣,不是上下级。公司的事是我们共同的责任,但现在你的身体最重要。”他拿起她的手机,指纹解锁后快速回复周明宇:“蜜月期间暂停工作,方案暂缓审议,待返程后召开专项会议。”发送完毕后,他将手机调至静音模式,放在离餐桌最远的装饰柜上,“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安心养胎,不准再想工作上的事。”
苏晚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知道陆寒枭是为她好,这些年她习惯了将工作放在首位,哪怕在孕初期,也总想着“枭耀”的发展。但在这个宁静的古镇里,在他的细心呵护下,她忽然觉得,偶尔放下工作,享受片刻的温馨时光也未尝不可。
下午的时光过得格外悠闲。苏晚在露台的藤编躺椅上小憩,身上盖着陆寒枭特意准备的羊绒毯,阳光透过白色遮阳伞的缝隙落在她身上,温暖而不刺眼。陆寒枭则坐在一旁的藤椅上,膝上摊着厚厚的孕产书籍,偶尔抬头看看她的状态,确认她睡得安稳后,才继续低头阅读。遇到重要的内容,他会用钢笔在笔记本上认真记录,字迹工整得如同商业合同上的签名。
苏晚醒来时,发现身上的毯子被重新掖好,手边放着一杯温至38℃的柠檬水。陆寒枭正站在露台的栏杆旁,打电话给国内的梁教授,语气恭敬得不像叱咤商界的帝王:“梁教授,苏晚今天的食欲不错,早餐喝了一碗小米粥,午餐吃了半块鳕鱼,但下午有点嗜睡,这属于正常反应吗?另外,她早上说偶尔会觉得小腹轻微坠胀,需要做进一步检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