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国际机场VIp候机室的金属门沿凝结着冷雾，将室外的湿冷空气隔绝在外，却挡不住室内凝滞到近乎窒息的氛围。苏晚坐在靠窗的皮质沙发上，黑色战术背包斜靠在膝边，背包侧袋露出半枚银色应急信号灯——那是艾伦特意为格陵兰冰原准备的极地专用设备，能在零下四十度的低温中持续发光十二小时。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带，目光落在窗外停机坪上，一架涂着星耀资本暗纹的湾流G650正缓缓滑向登机口，引擎轰鸣声隔着双层隔音玻璃，化作沉闷的低频震动，像极了她此刻的心跳。
“苏总，格陵兰西岸的接应点已确认。”汉斯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传来，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谨慎，“艾伦刚传来最新卫星数据，冰缝峡谷区域未来48小时将出现强暴风雪，风速可达12级，能见度不足50米。新纪元的巡逻队在峡湾入口增设了三个临时哨点，携带的热成像仪覆盖半径约两公里。”
苏晚点头，指尖在战术终端上轻点，调出格陵兰的三维地形模型。冰缝峡谷的标注以红色闪烁，周围散落着十几个代表新纪元势力的蓝色三角标记，沈静仪可能藏身的废弃科考站位于峡谷深处，被冰川覆盖的岩层遮挡，恰好处于卫星监测的盲区——这也是她必须亲自前往的核心原因。“让接应小组提前在科考站外围五公里处建立临时补给点，携带足够的抗寒物资和电磁屏蔽设备。”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另外，通知艾伦，持续破解沈静仪遗留的加密日记，重点提取与‘信号塔能源核心’相关的关键词。”
“收到。”汉斯的回应刚落，候机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股裹挟着雨水的寒气瞬间涌入。苏晚猛地抬头，只见陆寒枭站在门口，黑色大衣的肩头已被雨水浸透，墨色发丝黏在额角，平日里梳得整齐的衣领微微凌乱，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像淬了冰的利刃，死死锁定在她身上。
汉斯下意识地向前半步，似乎想阻拦，却被陆寒枭递来的眼神逼退。陆寒枭的目光掠过汉斯，最终重新落回苏晚身上，一步步走近，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两人之间摇摇欲坠的信任天平上。“你要去格陵兰。”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没有疑问，只有陈述，语气里藏着压抑不住的怒意。
苏晚缓缓起身，将战术终端收进口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是。沈静仪的线索在冰缝峡谷，信号塔的能源核心参数可能藏在她手里。只有拿到这些，才能阻止‘诸神黄昏’的启动。”
“阻止？”陆寒枭突然冷笑，上前一步，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至不足半米，他身上的寒气与雨水气息扑面而来，“你所谓的‘阻止’，就是独自闯进新纪元的包围圈？苏晚，你知道冰缝峡谷现在是什么情况吗？艾伦查到的不只是巡逻队，还有‘海德拉’部署的声波陷阱，一旦触发，三公里内的生物都会失去行动能力！”
他抬手，似乎想抓住她的手臂，却在苏晚下意识后退的瞬间僵住。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针，刺破了他最后的克制，陆寒枭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宁愿相信那些匿名短信里的鬼话，相信陆云深的胡言乱语，也不愿意信我一次？我告诉你那里是陷阱，你就当耳旁风？”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看着陆寒枭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下颌线紧绷到发白的弧度，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两人在星耀总部熬夜破解“海德拉”代码的夜晚——那时他会默默为她泡一杯热咖啡，在她疲惫时递上一块巧克力；闪过他为了保护她，替她挡下子弹的瞬间，鲜血染红了他的黑色西装，却仍笑着说“没事”。这些画面像碎片一样划过，与眼前的证据形成尖锐的对比。
“我不是不信你。”苏晚的声音比预想中更轻，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我是不敢赌。”她抬起手，指尖悬在半空，仿佛能触到那些无形的证据，“星耀的资金流向、你保险柜里的保险库钥匙照片、需要你私人电子印章解密的资金协议……陆寒枭，这些不是巧合，它们像一张网，把你和‘海德拉’紧紧绑在一起。我若相信你，万一……万一你有我不知道的苦衷，或者被老爷子利用而不自知，我们错过的，可能是阻止‘诸神黄昏’的最后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直视着陆寒枭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赌不起。不仅是为了苏家的真相，更是为了全球可能被‘诸神黄昏’波及的人。”
陆寒枭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苏晚眼底的决绝与挣扎，看着她刻意维持的冷静下隐藏的疲惫，突然觉得一阵无力。他想解释，想告诉她星耀的备用账户是被财务总监私自挪用，想告诉她保险柜里的钥匙是老爷子故意放进去的诱饵，想告诉她私人电子印章早在半年前就被老宅的人复制过——可这些话到了嘴边，却只剩下沙哑的低吼：“所以你就选择一个人去送死？”
“我不是去送死。”苏晚打断他，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我有艾伦的技术支持，有汉斯安排的接应小组，还有沈静仪可能留下的线索。而你，”她的目光转向候机室墙上的电子屏，屏幕上正滚动播放着陆氏集团股价暴跌的新闻，“你需要留在瑞士，查陆云深为什么能向格陵兰传递信号，查‘K’的真实身份，查老宅保险库里的‘老账本’——那里面有老爷子与‘K’合作的直接证据，也能洗清你的嫌疑。”
“老账本……”陆寒枭咀嚼着这个词，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你知道保险库的钥匙在我手里？”
“我知道它可能在你手里。”苏晚坦然承认，“沈静仪说过，‘老账本’记录了苏家破产的真相，也记录了老爷子早年的交易。你若能拿到它，不仅能证明你的清白，还能揭开所有阴谋的根源。”她顿了顿，补充道，“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破局之道——分头行动，各司其职。”
陆寒枭看着苏晚，看了很久。他看到她眼底的坚定，看到她对真相的执着，也看到了两人之间那道因误解而产生的鸿沟。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苏晚已做出决定，而他，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苏晚，宽阔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候机室内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飞机引擎的轰鸣声。良久，他才用沙哑到极点的声音开口：“好。我留在这里。”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陆寒枭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恍惚。这个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从不会轻易妥协的男人，此刻却在她面前，露出了难得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