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商城往东三千里,有一片灵气相对稀薄的山峦,名为“青兰山”。这里,便是小家族兰家的祖地。与那些坐拥灵脉福地、殿宇巍峨的大世家相比,兰家的祖地显得颇为寒酸,几座依山而建的石殿,一片苦心经营的药圃,便是全部的家当。
此刻,兰家最大的议事厅“守拙堂”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家主兰陵,一位面容儒雅却已两鬓斑白、修为卡在金丹中期数百年的中年修士,颓然地坐在主位上,手中紧紧攥着一枚刚刚熄灭光芒的传讯玉符。玉符中,是他女儿兰希传来的简短信息,讲述了天金馆的冲突、被两位神秘高手所救、以及她决定追随对方离去的消息。
消息很短,但其中蕴含的信息,却如同惊雷,将兰陵和几位族老炸得魂飞魄散。
“糊涂!糊涂啊!”一位脾气火爆的族老猛地一拍桌子,老脸涨得通红,声音嘶哑地吼道,“希儿这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她……她怎么敢去招惹张家的人?!那可是张家!九大世家之一的张家啊!”
另一位族老也是捶胸顿足,满脸绝望:“完了……这下我们兰家彻底完了!张狂那个纨绔,睚眦必报!他在我们兰家一个小丫头手里吃了亏,还被打出了天金馆,这奇耻大辱,张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他们不敢去找那两位神秘高手的麻烦,还不敢拿我们兰家撒气吗?”
“我们兰家……拿什么去抵挡张家的怒火?就凭我们这几个金丹初期的老骨头?还是凭这护山大阵?”又一位族老声音颤抖,充满了无力感。
兰陵听着族老们绝望的议论,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一生谨小慎微,苦心经营,如履薄冰,才勉强让兰家在这强者林立的夹缝中生存下来。他最大的期望,就是女儿兰希能安稳长大,未来或许能嫁个不错的夫家,让兰家不至于彻底没落。
可如今……一切都毁了。
招惹了张家,就如同蝼蚁触怒了巨象,等待兰家的,将是灭顶之灾!他甚至能想象到,张家高手降临,祖地被毁,族人被屠戮的惨状。而他那倔强的女儿,此刻却跟着两个来历不明的人远走高飞,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绝望涌上心头,兰陵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我兰陵一生……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不敢有半分行差踏错……只想保住这点祖宗基业,让族人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为何……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兰家……这下……彻底完了……”
一滴浑浊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摔得粉碎。守拙堂内,只剩下几位族老沉重的叹息和压抑的啜泣声,一片愁云惨淡。
与此同时,远在数万里之外,坐落于“厚土平原”的张家祖地“镇岳城”,却是另一番景象。
镇岳城城墙高厚,通体由玄黄巨石垒成,散发着沉稳厚重的气息,与张氏家族一贯给人的“防御见长”的印象相符。然而,此刻在城中心最为宏伟的“不动山”大殿内,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少主张狂,正跪在殿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脸上还残留着被萧易随手一挥摔出天金馆时的狼狈和惊惧。他添油加醋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重点强调对方如何蔑视张家,如何羞辱他,如何“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伤人。
“父亲!您可一定要为孩儿做主啊!”张狂哭喊着,声音带着委屈和愤恨,“那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狗男女,简直嚣张跋扈到了极点!他们明明知道孩儿是张家的人,还故意出手,分明就是不把我们张家放在眼里!还说……还说我们张家在对抗李家时只会当缩头乌龟,是……是蛀虫!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大殿上方,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面容威严、身材魁梧、气息沉凝如岳的中年男子。他正是张家当代家主,张镇岳,化神中期修为,以防御神通“不动如山”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