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一瞬。
然后,整座学院的钟同时响了。
不是警报,也不是上课铃。所有的指针齐刷刷指向00:00,金属声浪层层叠叠涌来,汇聚成一片寂静中的轰鸣。教学楼、宿舍、食堂、礼堂……每一口钟都在震动,像是在宣告什么已经结束,又像是在迎接什么刚刚开始。
谢无涯忽然抬手,按住胸口。
我转头看他。他的虚影正在一点点凝实,光晕与肉体交错融合,像是两幅原本错位的图像终于对齐了焦距。玄铁剑还插在地上,剑身的铭文不再闪烁,而是沉入金属深处,变成一种近乎古老的刻痕。
“成了。”他说,声音比之前清晰了许多。
我没有回应,只是向前走了一步,把手伸向他。
他也伸出手,指尖碰到我的瞬间,我将玉坠光环轻轻套上我们交握的手腕。光流缠绕而上,缠成一个闭环的符号。它不属于任何系统,也不代表任何命途,只是一个由怨气值和刻痕共同编织的新印记。
阿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头顶的吊灯残骸上,晃着腿,怀里抱着一杯冒着幽光的奶茶。他低头看了我们一眼,嘀咕了句什么,然后飞下来,把手里的杯子递到我面前。
“庆祝一下?”他说。
我接过,喝了一口。甜的,带着一点薄荷味,像是夏天傍晚街角小店的味道。
“下次能不能加布丁?”他坐回高处,嘟囔着,“我都当熵增幽灵了,连个布丁都没有。”
我没笑,但嘴角忍不住扬了一下。
陆绾绾的八音盒还在播放那首新曲子,音符飘在空中,像萤火虫一样游动。时栖蹲在新开垦的花圃边,看着第一株彩虹色的蚀骨花从土里钻出来,叶片微微颤动,映出七彩的光斑。
谢无涯站在我身边,呼吸平稳,身影完整。
校园里所有的钟声渐渐平息,最后一声余响消失在风里。
然后,陆绾绾的八音盒突然停了。
她低头看着盒子,眉头微微皱起。下一秒,盖子再次弹开,里面的机械齿轮无声转动,旋律变了。
这一次,不是温柔的调子。
前奏只有三个音符,短促、冰冷,像是某种倒计时的启动信号。
她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掐进掌心,却没有反折。她抬头看向我,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
“这不是我设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