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第三次闪烁时,我手臂上的刻痕突然发麻,像是有细针在皮肤下轻轻敲打。指尖还压着短刃的刃口,血已经凝成一圈暗红的线。我没有松手。
谢无涯站在我侧后方,呼吸很轻,但我知道他没放松。他的剑一直垂着,可掌心始终贴在剑柄上,指节微微泛白。
“它在尝试建立连接。”我说,“不是随机波动,是信号。”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纸页翻动。我猛地抬头,眼角余光扫到教学楼拐角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穿旧式校裙的女孩。她背对着我们,身形单薄,裙摆垂到脚踝,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我看不清的字。
阿絮从地底浮上来一半,声音压得极低:“那不是人。”
我没动,也没出声。那个身影缓缓转了过来。
她的脸是纸糊的,五官平整得不像活物,眼睛两个空洞,嘴角却微微上扬。右手提着一盏小灯笼,灯芯燃着幽绿的火。她没走路,只是向前滑了一步,裙角离地三寸,没有触碰地面。
“谢灵犀。”我听见自己叫出这个名字,像是从记忆深处挖出来的。
她没回应,只是抬起左手,指向钟楼方向。那一瞬间,她嘴唇微动。
“逆命者,当红月升起时……”
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落在耳膜上。我立刻将怨气值注入耳坠,试图捕捉残留音波。可就在她说出“时”字的刹那,空中骤然裂开一道黑线,像数据流被强行撕扯,化作扭曲的爪形乱流,直扑她面门。
她没躲。
纸身被撕开的声响很脆,像烧焦的宣纸被风卷起。她的头颅先碎,接着是肩膀、躯干,整具身体旋转着散成无数螺旋状碎片,随风飘散。唯一落地的是她的眼球——灰白色,表面布满裂纹,滚了半圈后停下,咔的一声裂开,露出里面转动的青铜齿轮。转了三圈,戛然而止。
“别碰!”我喝了一声。
可阿絮已经伸手抓向那团残片。接触的瞬间,他全身剧烈震颤,灰雾状的身体猛地向后弹开,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像是被烫伤。
“操……全是加密信息!”他喘着气,脸色发青,“这玩意儿根本不是传话,是埋了炸药!”
几秒后,他弯腰干呕,吐出一块焦黄的纸人残片,只有巴掌大,边缘烧得卷曲。纸上用朱砂写着三行字:
**“红月临世,七百三十三归一。”**
**“容器觉醒,旧神复眼重开。”**
**“逆命之始,亦为终焉之门。”**
我蹲下捡起,指尖刚触到纸面,一股刺痛顺着神经窜上来,眼前猛地闪出画面——
血色天空下,钟楼顶端悬浮着一只巨大的眼球,虹膜由无数碎片拼成,每一片都映着我的脸。地面跪着上百个“我”,她们一个个伸手插入胸膛,取出发光的玉坠,高举过头,像是献祭。而最中央的那个“我”,正缓缓抬头,左眼银光暴涨。
画面一闪即逝。
“这不是预言。”我低声说,“这是二十年前就写好的流程。”
谢无涯走近一步,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纸片上:“谢家祠堂的守灯人不会平白出现。她说‘红月’,而南宫炽的备份正在钟楼积蓄能量——两者必然有关。”
“她说的是‘你’。”我盯着最后一句,“不是‘观测者’,不是‘样本’,是‘逆命者’。她知道我已经不再是系统定义的那个角色。”
阿絮抖了抖身子,灰雾缓缓回拢:“我吞了点碎片,发现她不是被杀的……是主动崩解的。这段信息被封在她体内,只有在特定信号触发时才会释放。刚才那道蓝光,就是钥匙。”
我低头看着掌心的纸片,血痕还在,渗进纸纤维里,把“终焉之门”四个字染得更红了些。
远处钟楼的蓝光仍在闪烁,节奏稳定——三短一长,和谢灵犀临终前说话的断句完全一致。
“她在传递警告。”我说,“红月不是自然现象,是系统重启的标志。七百三十三条时间线要合并,所有‘我’都会被拉回主轴,成为启动‘旧神复眼’的燃料。”
谢无涯沉默片刻:“那你现在是什么?如果系统把你当容器,你又改写了规则,你算什么?”
“我不知道。”我握紧纸片,“但谢灵犀称我为‘逆命者’,说明有一条路不在他们的计算里。而这条路的起点,就是红月升起之前。”
阿絮忽然抬头:“等等,她裙摆写的字……我刚才看到了。”
“什么?”
“‘谢家九代主谥’。”他眯起眼,“那是死人才有的东西。她是守灯人,负责记录家族终结者的名号。可她自己也被写在上面——这意味着,她早就该死了。”
我心头一沉。
一个早已死去的存在,跨越时间传递信息,只为说出这三句话。她不是来警告的,她是来交付任务的。
我把纸片小心折好,塞进衣袋。短刃收回袖中,左手掌心的刻痕仍在微微发烫。我抬手摸了摸右耳的银杏叶耳坠,它安静地贴在皮肤上,温热,像有生命。
“红月还没来。”我说,“但它已经在路上了。”
谢无涯看着我:“接下来怎么走?”
“等。”我望着钟楼,“它既然能接收信号,就会继续尝试连接。谢灵犀的死不是终点,是开始。它想唤醒什么,就必须完成仪式。而仪式需要媒介——比如我。”
“你打算让它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