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杯底的刻字还在加深,像有人在另一端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风停了,空气凝滞,我盯着那行“下次多加珍珠”,指尖发麻。
血从左眼流下来,滴在姓名牌上,烫得惊人。
陆绾绾站到了我面前,八音盒自动打开,银色粉末从她指甲缝里涌出,在空中凝成一条细线,连向地底裂缝。她的右手已经开始透明,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擦除。
“这是我最后一次回溯。”她说,声音比平时稳,“你想改什么?”
我没回答。我把半块染血的姓名牌按在胸口刻痕处,血渗进去,一阵刺痛顺着骨头爬上来。契约的余温还在,我能感觉到阿絮最后穿梭过的轨迹——不是死亡终点,而是起点。一个时间锚点,二十年前,南昭学院地下实验室,克隆程序启动前三天。
手稿残页在我另一只手里,焦黑边缘下那句“南宫氏与谢氏立约”清晰可见。他们不只是复制母亲,他们在篡改血脉规则。而我要做的,是把这根被扭曲的线,重新打个结。
“走。”我说。
陆绾绾点头,八音盒旋转起来,沙漏粉末化作光桥,从裂缝中延伸下去。我拉着谢无涯的姓名牌碎片,跟着她踏进那道光。
脚踩实的瞬间,冷气扑面而来。金属墙壁泛着青灰光,走廊尽头是一排培养舱,玻璃内壁结着薄霜。这里是地下三层,实验日志显示的时间是:二十年前,凌晨两点十七分。
我们没发出声音。陆绾绾靠在墙边,整条右臂已经看不见了,只剩轮廓模糊的光影。她咬着牙,八音盒悬在胸前,维持着回溯通道的稳定。
我贴着墙往前走,拐角处有两个穿白大褂的人影正低头记录数据。他们的脖子上都挂着身份卡,照片模糊,但编号格式和现在完全不同。这不是普通的科研人员,是早期系统操作员。
终端室在走廊尽头。门锁是虹膜识别,但我没靠近。我闭上右眼,只用左眼去看——银芒扫过门框,立刻捕捉到守卫鬼怪的存在。它们被嵌进电路里,像活体防火墙,负责验证所有进出者的生物信号。
我压低声音,对着空气下令:“报数。”
一只灰影从墙缝钻出,只有巴掌大,是我之前留在怨气值交易链里的哨探鬼。它抖了抖身子,低声念出一组频率代码——那是守卫鬼怪每日轮换的身份密钥,每三小时更新一次。
现在是凌晨两点二十三分。密钥还有三十七分钟失效。
我撬开面板,将左眼贴在接口上。银芒渗入线路,诡语系统开始解析内部通讯协议。几秒后,我模仿守卫鬼怪的声纹,发出一道伪造指令:“b区样本异常,请求调取原始基因序列。”
终端屏幕亮起,弹出权限确认框。我输入刚截获的密钥,通过。
基因库界面展开,数百个编号排列其中。我在搜索栏输入“Yx-01”,第一个结果跳出——云星月克隆体原始档案,dNA序列正在实时同步至主培养舱。
光标停在编辑选项上。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旦修改成功,警报会立刻触发,南宫炽会赶来。但他不会想到,动手的人来自未来,而改写的,是他自己的命脉。
我把谢无涯的姓名牌碎片塞进终端插槽,用血涂满接触点。这是刻痕契约的最后一丝共鸣,能短暂干扰系统对非法操作的判定。
然后,我在基因段落插入了一串生物密钥——南宫炽的个人编码。
回车。
屏幕闪了一下,提示“数据覆盖完成”。下一秒,刺耳的警报响彻走廊。
我冲向主培养室。陆绾绾踉跄跟上,八音盒的光开始闪烁,她的左脚也变得透明。她撑着墙,喘着气:“快……我撑不了多久……”
培养舱内的克隆体同时睁开了眼睛。
她们的瞳孔收缩,左眼虹膜泛起银光,和我的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不是跑动,是稳步逼近。一个年轻男人出现在门口,穿着黑色长袍,右手握着一块金属控制器,左眼戴着初代机械义眼,镜片正不断扫描我们。
二十岁的南宫炽。
他看见培养舱里的变化,脸色骤变。“谁动了程序?”他吼道,“你们在改写我的人生?”
我没有退。我把染血的姓名牌举到胸前,大声喊出那七个字:“谢无涯·其七!”
契约残响炸开,控制器上的指示灯疯狂闪烁。他的机械义眼猛地抽搐,镜片裂开一道缝,接着“砰”地爆裂,碎片溅在地上。
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滑下。
他抬起手抹了一把,露出的左眼,在昏暗灯光下泛着细碎银光。
和我一样的银光。
一样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