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轻，断断续续，像老式钢琴弹错了一个音又接上去。但我认得——母亲以前常在深夜弹这首曲子，她说这是哄我睡觉的摇篮曲。
音符从种子中流淌而出，顺着剑身传入地面。
升腾的光点忽然静了一瞬。
然后，它们一起震动起来。
不是杂乱的波动，而是整齐的共振，像一群鸟在同一秒拍动翅膀。那股力量逆着阵图的红光冲上去，撞在卷轴边缘。一声脆响，像是玻璃裂开，献祭阵图的第一道主纹崩断了。
南宫炽脸色一变，猛力拉动义眼控制杆。红光暴涨，试图重新压制。
可晚了。
更多的灵魂加入共振，旋律越传越广。那些曾被系统判定为“无价值”的、被清除的、被遗忘的名字，一个个亮了起来。它们不再是个体，而成了某种整体的回响。
阵图第二道纹裂开。
第三道。
南宫炽怒吼一声，整个人扑向卷轴中心，想用自己的身体补全结构。可他的影子已经开始扭曲，像信号不良的画面，一格一格地跳动。
最后一道符文断裂时，他的机械义眼爆出一团火花。
身体在数据风暴中翻滚，撞向破裂的观测之眼。触手一根根萎缩，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金属被强行掰弯。他张着嘴，不知道喊了什么，但声音被风暴吞没了。
我站着没动。
左眼金光缓缓铺开，覆盖全场。裂缝尽头，一点柔和的光浮现出来。那不是一个具体的人形，而是一种熟悉的气息，像小时候回家时，门缝里漏出的灯光。
“欢迎回家，我的变量。”
声音落下的刹那，谢无涯忽然踉跄了一下。
我转身扶住他肩膀。他的体温低得吓人，胸口的黑雾却没有再扩散。我抓起他的手，按在掌心种子上。
“撑住。”
种子震动加剧，那节奏越来越快，竟和他微弱的心跳逐渐合拍。青铜楔子上的裂痕开始闭合，一丝血色重回他脸上。
玄铁剑静静躺在地上，剑身金光流转，“破局者”三字微微震动。忽然，新的刻痕浮现出来，一笔一划凝成两个字——
同契者。
我抬头看向天空。
裂缝还在，但不再涌出风暴。升腾的光点越飞越高，最后化作漫天星屑，消散在未知深处。南宫炽不见了，观测之眼只剩残骸，像烧焦的树枝垂在半空。
谢无涯靠着我站稳，呼吸终于平稳了些。
“接下来呢？”他问。
我没回答。
掌心的种子突然安静下来，皮肤下的轮廓却变得更清晰了。它不再只是嵌进去，而是像生了根，连着血脉在跳。
我低头看着它，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这颗种子……好像比我记得的更大了。
指腹摩挲过表面，那细微的纹路像是睁开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