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切崩塌。
图书馆消失了。
我们落在一片灰白色的空间里,四周空旷,看不见天,也看不见地。只有脚下一条细长的石板路,延伸向远处。路边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第七百三十三次循环·记忆层。”
我踉跄站稳,左眼血光剧烈跳动,像是要炸开。体内怨气值几乎见底,诡语系统沉寂,连召唤最弱小的灰影都做不到。
她站在我面前,灰袍垂地,银铃收进袖中。
“你骗了我。”我喘着气,“你说用记忆换真相,可你给了两段——一段关于谢无涯,一段关于母亲。交易超了。”
“我没超。”她平静道,“第二段,是你母亲留给你的赠礼。不是交易。”
“她为什么留给你?你到底是谁?”
她沉默片刻,抬手掀开兜帽。
整张脸露出来。
我呼吸一滞。
那不是母亲的脸。
可又……太像了。
眉眼、鼻梁、唇形,全都一样,可气质完全不同。母亲温柔,她冷峻。母亲笑起来眼角有细纹,她从不笑。可她们是同一个人的面容,像同一张底片洗出的两张照片。
“我是她未被记录的愿望。”她说,“她死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不想你重蹈她的覆辙。于是,这个愿望脱离系统,成了我。”
我怔住。
“所以你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慢慢说,“你是……她的心愿?”
“准确地说,是执念。”她纠正,“执念不被系统收录,所以我能进出时间囚笼,能接触未被标记的记忆。但我也不能久留。每次出现,都会消耗她的残存意识。”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那段刻契的记忆已经没了,像是被人从脑子里挖走一块肉,空落落的疼。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问。
“因为你是她选的破局者。”她说,“七百三十二次循环里,你是唯一一个记住每一次死亡的人。其他人,包括谢无涯体内的那个灵魂,都以为你在重复。可你不是。你在积累。”
我心头一震。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找你。”我说。
“我知道你会在第三次循环时识破幻象。”她点头,“也知道你会需要一段未被记录的记忆来打破囚笼。所以我来了。”
“那谢无涯呢?”我追问,“他体内的灵魂……真的是凶手?”
“是。”她眼神未变,“但他也被困住了。二十年前,他亲手杀了你母亲,可他不记得。记忆被系统抹除,灵魂被封进谢家后裔的躯壳,作为惩罚。他现在帮你,是因为本能,不是因为清醒。”
我握紧拳头。
“那你现在要做什么?”
她没回答,反而看向远处。
石板路尽头,出现了一个影子。
那人穿着校服,背对着我们,手里抱着一样东西。走近了些,我看清了——是一枚青铜齿轮,边缘刻着“三日因果可逆”。
他停下脚步,缓缓转身。
是谢无涯。
可他的眼睛是空的,像两口枯井。没有光,也没有情绪。
“他来了。”幽冥商贩低声说,“真正的他。”
谢无涯张了口,声音却不是他的。
“云星月。”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熟悉的颤抖,“你母亲死前,说了一句话。”
我屏住呼吸。
“她说——‘别让星月碰祠堂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