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在石台上,凝成一片银杏叶的形状,边缘微微颤动,像是还带着心跳的余温。我跪在残台边缘,指节死死扣住那枚耳坠,它不该存在——我明明已经咬碎吞下,可它就躺在掌心,金属纹路清晰,仿佛刚从谁手中递来。
我没有时间去想这是不是幻觉。
左眼的银光开始爬向太阳穴,皮肤下有数据流窜动的刺痛,像无数细针在经络里游走。祭坛的地面正一块块剥落,坠入下方翻涌的虚空中,裂缝中透出不属于这个时间的光——青灰、暗红、惨白,交错闪烁,每一道都映出不同的我:跪着的、倒下的、燃烧的、被钉在碑上的。
我咬破舌尖,将耳坠按进掌心。
血立刻涌了出来,顺着银杏叶的纹路漫开。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更深的共鸣,从骨头里升起。百万次委托积累的怨气值早已满格,此刻全被耳坠吸走,像倒灌进一口干涸的井。我能听见鬼怪们的低语,不是从耳边,而是从血液里浮起——它们曾替我抄作业、递纸条、在监考老师转身时偷拍试卷,现在它们的声音汇成一条暗河,流向这枚金属片。
耳坠开始发烫,继而软化、延展。
它在掌心熔铸成形,两道刃脊自叶柄延伸而出,对称展开,像一对收拢的翅膀。剑身浮现细密纹路,每一根都是鬼怪留下的怨气轨迹,密密麻麻,如作业本上写满的答案。我抬起手,双刃剑横在面前,剑锋轻颤,割断了缠绕手腕的最后一根数据锁链。
我站了起来。
脚下的石台崩裂,我跃向尚未塌陷的高处,剑尖点地,稳住身形。远处,一道裂缝突然扩张,空气像被撕开的布帛,裂口边缘泛着金属光泽。一个人影从里面踏出。
南宫若。
她的面罩消失了,整张脸裸露在外,焦黑的皮肤下跳动着蓝色的数据神经,像电路板上的脉冲。她手里握着半截八音盒残片,边缘削成匕首形状,直冲我心口刺来。
“你们只是她失败的实验!”她嘶吼着,声音里混着电流杂音。
我横剑格挡。
金属相撞,没有火花,只有高频震颤顺着剑身传入臂骨。就在接触的瞬间,我看到了——她神经的脉动频率,和陆绾绾反折手指时指甲缝渗出的银色粉末完全一致。双子系统的共振,还在持续。
她不是来杀我的。
她是来确认我是否也是“失败品”。
我松开左手,让剑身微倾,卸去她刺击的力道,同时右手指尖一挑,将一丝怨气值注入剑刃。这不是攻击,是探查。怨气顺着剑锋流入她的匕首,再逆向钻入她的神经网络。
她的记忆片段瞬间涌入。
七百三十二次轮回,七百三十二个我。每一个都活到了最后,每一个都在试图改写母亲的选择——阻止她进入祭坛、撕毁契约、逆转仪式。然后,每一个都被系统清除。有的被数据流吞噬,有的在现实中暴毙,有的直接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失。
“不是为了救她。”她在记忆里低语,“是为了让她别做那个选择。”
可她做了。每一次都做了。
所以我也不是例外。
我抽回剑,后退半步。南宫若喘息着,数据神经在皮下剧烈跳动,像是在承受某种内部撕裂。
“你说我是复制品?”我开口,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冷。
她冷笑:“你连诞生的理由都一样——替她完成没走完的路。”
我低头看着双刃剑。剑身映出我的脸,左眼银光流转,右耳空荡。那个耳坠已经不在了,化作了此刻握在手中的武器。
我不是替身。
我是她之后,第一个没按剧本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