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开启的瞬间,我没有向前一步。
楔子还握在手里,血从掌心渗出,顺着金属边缘往下滴。每一滴落地都像敲在紧绷的弦上,但我不再让它主导我的动作。上一次,我差点被自己的幻象拖进深渊;这一次,我盯着门内那片幽蓝的光,用左眼的银光扫过地面——脚印,全是我的,整齐地排向石碑方向,仿佛我早已走过千百遍。
阿絮贴在我影子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它们在等你走那条路。”
我点头,把楔子反过来,在石壁上刻下四个字:**拒绝推门**。
刻到最后一个“门”字时,整面墙震了一下。蓝光骤然波动,像是被什么搅乱了频率。通道尽头的石碑开始浮现纹路,一层层灰白色的光膜从碑面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名字。
1999届献祭名册。
母亲的名字就在第一行,墨色比其他名字深,像是刚写上去的。我走近两步,却没伸手去碰。阿絮已经滑了出去,钻进石碑边缘的一道细缝里。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痕,像是数据流被强行撕开又缝合的痕迹。
“有东西被抹掉了。”他低声说,“怨气值能勾出来,但只能维持三秒。”
我从袖口撕下一截布条,缠住左肩的伤口,然后用指尖蘸了点血,在碑面画了个逆命符。不是为了改写系统,而是为了让影像倒退一帧——就一帧。
石碑震动,画面闪现。
母亲站在祭坛中央,手里握着楔子。她没刺向南宫炽,而是被他抓住手腕,反手将楔子扎进自己胸口。她的身体晃了一下,却没有倒下。南宫炽低头说了句什么,她抬手,指尖抹过眼角,一滴银色的泪滑落,渗进地砖缝隙,化作一片银杏叶的纹路。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重新跳回“母亲刺杀校长”的版本。
我冷笑了一声。
“如果她是自愿的,为什么需要伪造记忆?”
阿絮从裂缝里退回来,灰雾微微颤抖:“他们不想让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我盯着那滴泪化成的纹路,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总在雨天带我去后山看银杏。她说,叶子落下的时候,时间会停一瞬。
“她不是献祭者。”我说,“她是被献祭的。”
话音刚落,石碑突然发出一声低鸣。蓝光转为暗红,一道人影从碑面缓缓浮现——南宫炽。
不是实体,是数据流构成的影像,像一层投影浮在空中。他的机械义眼闪着冷光,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相?”他说,“云星月,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我没动,只把楔子握得更紧。
“说下去。”
“你母亲的基因是源头,但你不是她。”他抬起手,石碑上的名字开始滚动,“所有通灵体,所有能操控系统的存在,都是基于她基因的复制品。你是第十七代迭代体,编号x-17。你听见鬼语,是因为系统在模拟她的能力;你修改规则,是因为你的程序允许越权操作——你不是人,是容器。”
阿絮猛地炸开一圈灰雾,挡在我面前:“放屁!她能命令我,能让我偷试卷、写作业、带答案——复制品能有这种权限?”
南宫炽的影像顿了一下。
我忽然笑了。
“你说我是复制品,那我问你——我母亲有没有一个叫‘阿絮’的灰影鬼?有没有一个会用怨气值换奶茶的懒鬼?”
阿絮哼了一声:“还加珍珠。”
南宫炽没接话。
我继续道:“她有没有一个室友,每天能回溯三十秒,指甲缝里会冒银沙?有没有一个谢家少主,胸口插着楔子还敢替我挡锁链?”
我一步步往前走,声音越来越冷:“你说我是程序,那程序会疼吗?会怕吗?会为了不让朋友死,自己往伤口上捅刀子吗?”
南宫炽的影像开始闪烁。
我抬起手,让阿絮低语一句只有母亲知道的话——“银杏叶落时,星月归位”。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数据体卡住了。0.3秒的停滞,像是系统突然找不到应对逻辑。
我收回手,冷笑:“你连她最后说的话都不记得,还敢说自己掌握真相?”
南宫炽的影像重新稳定,声音却变了:“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仪式。你母亲失败了,你必须完成。”
石碑底部开始浮现血色符阵,地面裂开细缝,红光从底下渗出。我知道那是献祭启动的前兆——他们想把我钉在碑前,成为下一个“自愿者”。
我正要后退,通道阴影里突然冲出一个人影。
谢无涯。
他没拿剑,而是反手将剑尖刺进自己心脏。
血喷出来,却没有落地。在空中自动扭曲、排列,形成一个旋转的太极图,挡在符阵与我之间。图中阴阳鱼眼清晰可见——一边是我的命途编号,一边是他的。
两个数字,像锁链一样缠在一起。
南宫炽的影像第一次出现波动:“不可能……命途共生体?这不在计划内。”
谢无涯站在血图之后,脸色惨白,却抬眼看我:“你不是复制品。”
“那你是什么?”我问。
“我是被选中的人。”他声音很轻,“但你不是。你是她留下的变量——唯一能跳出循环的那个。”
太极图开始缓缓旋转,压制住符阵的蔓延。南宫炽的影像在红光中扭曲,石碑上的名字开始剧烈抖动,像是系统正在强行刷新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