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小园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和压抑的痛楚，心也跟着揪紧，动作更加小心翼翼。她端起药碗，用勺子轻轻搅动，散去一些热气，然后舀起一勺，放在唇边仔细吹了吹，确认温度适宜后，才小心翼翼地递到墨渊干裂的唇边。
\"小心烫。\"她低声提醒，目光专注地看着勺子，生怕洒出一滴。
墨渊垂眸，看着递到唇边的药勺，又抬起眼，目光落在农小园近在咫尺的侧脸上。晨曦的光线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与温柔。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明显的青黑，显然是一夜未曾安眠。
他沉默地张开嘴，顺从地喝下了那勺苦涩的药汁。
药汁入口，极其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开，足以让常人皱眉。但墨渊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将药汁咽下，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仿佛喝下的只是寻常清水。
他就这样，一勺一勺，十分配合地喝着苏玉喂到唇边的药。整个过程，他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她的脸，那眼神深邃而复杂，带着探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以及某种沉甸甸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农小园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喂药这件事上，并未留意到他长久停留的视线。她只是专注地重复着吹凉、喂药的动作，直到碗底见空。
喂完最后一口，她轻轻松了口气，将空碗放下。随即，她极其自然地拿起旁边干净的布巾，动作轻柔地替他擦拭去唇角沾染的些许药渍。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眼，正对上墨渊凝视着她的目光。她微微一怔，随即避开他的视线，轻声问道，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还疼得厉害吗？\"
墨渊缓缓摇了摇头，因失血和虚弱，这个简单的动作也显得有些吃力。他声音低哑地吐出两个字：
\"无妨。\"
依旧是那般言简意赅，将所有的痛楚都轻描淡写地掩盖过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两人轻浅的呼吸声。阳光又移动了几分，落在苏玉低垂的眼睫上，映出细碎的光晕。
默然片刻，墨渊的目光掠过她眼底那明显的青黑，以及眉宇间无法掩饰的疲惫，喉结微动，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迟疑，却又异常清晰：
\"你……\"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还是直接问了出来，\"一直守着？\"
农小园正低头整理着空碗和布巾，闻言动作猛地一滞，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她一直守着吗？
是的，从他被抬进这个房间，从他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到此刻他终于睁开双眼……她的目光，几乎未曾离开过他。
这份守候，源于愧疚？源于感激？还是源于……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更深层的情感？
她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将头垂得更低，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热意，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细微的应答，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墨渊的心底，漾开了一圈无声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