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安全了。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农小园脱力地靠坐在石床边,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越煞也倚着石壁缓缓坐下,闭目调息,压制体内因强行运功而再次躁动的伤势。洞内一时只剩下两人粗重不均的呼吸声。
沉默并未持续太久。
越煞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农小园依旧平坦的小腹上,眸色深沉如夜。他开口,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却不再是最初的冰冷刺骨,而是带着一种审慎的凝重:
“剑宗绝不会放弃追查。你我之事,宗门已悉知。”他顿了顿,视线移向农小园的眼睛,“你……有何打算?”
农小园的心猛地一紧。她知道,回避不了的问题,终究还是摆在了面前。她下意识地护住小腹,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与防备:“你想如何打算?遵照剑宗之命,待孩子生下后,交由他们?”
越煞眉头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不悦,似乎不满她这般揣测。但他并未发作,只是冷冷道:“我越煞的血脉,岂容他人摆布?”
这话语中的强势与霸道,让农小园微微一怔。
他继续道,语气斩钉截铁:“孩子,必须留下。”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小腹上,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审视,有责任,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奇异联系感,“但剑宗,绝非善地。长老们所欲,绝非抚养,而是‘培养’一柄最锋利的、毫无自我的剑。”
农小园闻言,脸色更白了几分。她深知越煞所言非虚。
“那你……”她迟疑地开口。
“离开。”越煞吐出两个字,目光锐利地看向洞外,仿佛能穿透石壁,看到那重重围困,“待我恢复几分实力,必须离开剑宗势力范围。唯有如此,方能摆脱掌控,从长计议。”
他的计划清晰而果断,带着他一贯的冷厉风格。
农小园沉默了片刻。离开剑宗,意味着亡命天涯,意味着要面对剑宗无穷无尽的追捕,前路艰险万分。但留在剑宗,她和孩子的命运,都将被他人掌控,甚至可能母子分离。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她抬起头,看向越煞,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好。”
一个简单的字,却代表了她的选择,代表了她将与他一同踏上这条吉凶未卜的逃亡之路。
越煞看着她眼中那份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决绝,冷硬的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瞬,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洞内再次陷入沉默,却不再是之前的尴尬或紧绷,而是一种达成共识后的、风雨欲来的平静。
未来的路注定遍布荆棘,剑宗的追捕、未知的险境、两人之间复杂难解的关系、以及那不容于世的血脉……一切都如同悬顶之剑。
但此刻,在这隐秘的古修洞府中,两颗被迫紧紧相依的心,终于在这一刻,为着同一个目标,暂时搁置了恩怨纠葛,达成了一种脆弱而坚定的同盟。
未来的风云,才刚刚开始酝酿。而他们的旅程,也即将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