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伤痕累累的手上,那暗金色的草药残渍和已经发黑的血迹刺痛了他的眼睛。昨夜昏迷中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开始回涌——悬崖的危险,她拼死带回草药的模样,以及后来那温柔却坚定地引导他体内狂暴药力的、带着疗愈气息的微弱灵力……
一种从未有过的、极其陌生的情绪,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他冰冷沉寂的心湖中漾开细微的涟漪。那情绪复杂难言,混杂着惊愕、审视,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容。
他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又收紧了些许,仿佛要确认这份真实的触感。
“为什么?”他哑声问道,目光如炬,“我那般对你……你为何还要拼死相救?”甚至不惜动用那令她自己也蒙受屈辱的毒草?
农小园被他问得一愣。为什么?
为了弥补那夜的过错?为了偿还牵连他被囚的愧疚?还是为了腹中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能有一个父亲?抑或……只是出于一个药修救死扶伤的本能,无法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眼前消逝?
她自己似乎也说不清。
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抬起头,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然,带着一丝疲惫的平静:“我不知道。或许……只是觉得,你不该死在那里,不该那样死去。”
这个答案,简单,直接,却出乎越煞的意料。没有算计,没有企图,甚至没有过多的情绪渲染,只是一种近乎本能的选择。
越煞久久地凝视着她,仿佛要透过她清澈的眼眸,看透她最真实的心意。
洞内再次陷入沉默,唯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许久,越煞缓缓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农小园心中莫名一空,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
却见越煞艰难地用手臂支撑着,想要坐起身。
“你别动!”农小园急忙上前搀扶,“你伤势还很重,需要静养!”
越煞没有拒绝她的搀扶,借着她的力道,缓缓靠坐在岩壁上。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似乎都耗尽了他不少气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但他那双眼睛,却始终亮得惊人,牢牢锁着农小园。
“剑宗……不会善罢甘休。”他喘息稍定,声音依旧沙哑,却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锐利,“此地不宜久留。”
农小园心中一紧:“可是你的伤……”
“死不了。”越煞打断她,语气淡漠,却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调息片刻,便离开。”
他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开始尝试引导体内那缕微弱的新生剑元,缓缓运转周天疗伤。
农小园看着他苍白却坚毅的侧脸,感受到他周身逐渐凝聚起来的、虽然微弱却无比精纯凌厉的剑意,心中百感交集。
危机并未解除,前路依旧吉凶未卜。
但至少,最危险的关头,似乎已经过去了。
阳光终于完全照进裂隙,驱散了最后的寒意,温暖地笼罩在两人身上。